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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大部分的愛情就像是係扣子。
第一個扣子放進第二個扣眼裏,以此類推逐個係好,過程順利簡單。直到係完最後一個才會發現,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有的人選擇穿著這樣的衣服,糊塗的過完一生;也有的人選擇解開扣子,重新來過。而我,就是父母在解開扣子的時候,不小心扯下來的那一粒紐扣。
父母離婚的那一年,我十歲。
要強的母親不願意聽親戚朋友的閑言碎語,帶著我去往別的城市生活,我們母女兩在陌生的城市裏相依為命。母親迫於生計,身兼多職。生活的重壓讓原本脾氣就暴躁的母親更加易怒,我小心謹慎地生活,祈禱日子走得快一點。
日曆換過八本,我十八歲,迎來高考。高考結束後,我填報的大學誌願無一不在離家遙遠的A市。錄取通知書到的那一天,母親冷眼看著我說:“學費和生活費我會按時打給你,以後,能不回來就不回來吧。”
她的鬢角已經生出白發,臉上布滿皺紋,嘴角向下耷拉著。這些年,她極少笑。額頭上有一個印子,那是她煩惱的時候按壓出來的痕跡。
我說:“學費和生活費我會自己想辦法。這些年,謝謝您。以後,您可以為自己活。”她別過頭不再看我。
我連夜離開,決絕的沒有回過一次頭。後來,我想起這些過往,總會問自己:如果那時候我回頭看看,會不會見到一雙含滿淚水的眼睛。
離開後的我,在一家畫廊找到一份工作。
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沒有藝術天分的人,母親偏偏強硬地讓我去學習畫畫。她年輕時候的夢想是當一名畫家,她沒能實現這個願望,就將她的夢想強加在我的身上。我一直厭惡的畫畫,竟然會成為我生活的本錢。
畫廊的老板是一個很有藝術氣質的男人,留著長發,在腦後綁起馬尾。他建議:“許安,你也可以試著展出些畫。”
我從行李箱的底部拿出最心愛的作品,讓他看看。他說:“畫很好,隻是你確定要標這麼高的價格嗎?”
“藝術,從來就不是用來討價還價的。”
他笑著讓人把畫掛起來:“希望有人能賞識你。”
這幅畫鮮少有人問津,就在連我也以為它不會被賣出去的時候,陸越出現將它買下。
我初見陸越的那一天午後,陽光燦爛,從側麵的窗戶照進來,柔和地灑在他的身上。他仿佛是帶著光出現在我的生命裏的人。
“畫很好,我買下了。許安,你願意來我公司工作嗎?”這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當晚,我去ATM機查詢餘額,發現他已經把錢打到我的賬戶上。而餘額裏,除去賣畫的所得,多出一筆錢。那是我的學費和一年生活費的總和。
我拿出手機,翻出通訊錄,劃拉到以M字母開頭的號碼,手指懸空點不下去。最後看著屏幕漸漸暗下,我隻身走進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