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燕傾隻覺這耳間儂語勝卻了人間無數。
她仰頭,於漫天花雨中,輕聲道到:“即墨澤,你總是這樣讓我猝不及防。”
“那就不要防。從今往後,你的悲喜,你的歡樂,我都想參與,才不覺得卿卿眷顧一場。”
即墨澤以下顎依偎而靠向水燕傾的發間,繾綣流連溫柔無限。
“即墨澤……”
水燕傾雙目放空,望向了那西北的方向,喃喃說道:“我想,回攬州了。”
即墨澤輕聲一笑,玉指刮過了她的鼻尖,寵溺低頭問道:“是不是,傷心了?”
水燕傾低頭,默聲不語。
他太聰明,總是能一眼看穿她竭力的偽裝,而偏偏,在他的麵前,她幾乎失去了偽裝和倔強的能力。
他以每次這樣震撼的方式出場,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有那麼一個人,你在他的麵前,可以永遠不要偽裝,永遠不要堅強。
因為他會一眼看穿,並且堅強著她的堅強。
“是,傷心了。”水燕傾輕輕攬過了他的腰際,一股屬於他的男子的清香之氣裹著他的有力心跳,貼麵而來。
她輕輕向前靠去,將頭偎依在即墨澤的懷中,將臉頰貼於他滾燙額胸膛之間,輕微的揉搓,像隻流浪的貓,尋求著安慰。
當她主動靠近而來貼近他胸膛的那一刻,即墨澤感到了他自己身體的輕微顫抖,一股不可思議的感覺襲身而來,讓他覺得,一瞬間,是不是被命運的齒輪擊中。
他微微閉眼,大致,這段時間經曆的人和事,是令她疲憊了吧。
“燕傾,等這段風波過去後,我們一起回攬州。”
水燕傾抬頭,詫異地望向即墨澤。
隻見他的雙眸如玉一般透徹,溫和卻篤定地低頭回望著她,不用再多言語,仿佛世間的一切語言皆已經變成了多餘一般。
這一刻,亙古,而永恒。
她懂得他的海誓山盟,是不動聲色的驚濤駭浪,總能在她的心湖,掀起風雨,鋪天蓋地。
於萬裏花叢之中,遠方的無音寺金鍾傳來,梵音彌彌,似於千裏飛揚的時光風雪之中,他們沉寂了千年,終於輪回之中冥冥相遇,傾心盡意。
而在花叢的另一端,端木煜翰一身銀衣,緩緩而立於花間,花色失色。
他的雙眉,卻蹙成了煙,似風一吹,便要散到水燕傾的身邊。
他的薄唇微動,隻聽到他低聲輕輕說道:“燕傾,說好的,我要對你負責一輩子呢?轉身,你便將心,托付於他人了嗎?”
他目光千轉百回,其間哽咽,隻有花和風,知曉。
我也來了,背棄了很多,來了。隻為你無虞。
但你,似乎已經不需要我了。
***
無音寺前堂,無音默聲打坐,麵朝一樽金佛,閉眼,手微動,輕敲木魚。
這一聲一聲輕微的“咚咚咚——”聲,卻似敲擊在黃芍藥的心間,聲聲似叩問,令她跪在一旁,沒由來的一陣惶恐。
她怯生生地探過了身子,睜大了眼睛,問道:“無音大師,您將我留下,到底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