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徐常微微睜開雙目,“看來是朋友來了呢。”
師徒二人立於此峰已有數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林擇嘴唇上有些發白,卷起了一點點幹燥的皮,眼中也布滿了血絲,但仍努力凝視著遠方一片蒼茫。
砸了砸舌,雖說修道者不食五穀,但他此刻的修為還是需要進食的。幾日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又是損耗著心神遠望,全憑靈力蘊養自身,他已有些支撐不住了。
“擇兒,你且繼續看著,為師下山迎接遠來的客人。”徐常微微一笑,仿佛一點也沒有看見林擇此時的疲憊。
“是,師父。”林擇咬了咬牙,應承下來。
“太極觀道寧奉掌教命前來拜山。”悠悠的聲音,飄入林擇的耳中。
不似洪鍾般響亮,仿佛仙人傳法,奧妙而自然。
每一個太白弟子都聽到了這個聲音,他們不由抬頭往天上看了看,這一道仙人傳音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呢?
“無趣,無趣。”徐常腳步一踏,後腳跟上時,人已經到了太白山腳。
笑月湖畔,衣著灰色勁裝的弟子們警惕地看著麵前的道人。
帶頭的師兄見到山上回音傳來,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見過徐師叔。”
“爾等好生完成功課。”徐常笑著揮揮手。
一眾弟子們方才眉開眼笑起來,這位可是雲台峰的前輩,有他在,還怕眼前這奇怪的道人作亂?
長長的人流大龍蜿蜒行上各峰。
太白門的功課是每日都有的。而那道人也正遠遠地望著太白山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師兄可好?”徐常打斷了那道人的觀望。
道人正直直地看著人流大龍,從笑月湖直攀各峰。
被徐常打斷,他也不氣惱,年輕的麵龐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師兄很好,倒是對徐師兄頗為想念。”
“想念我,那也不親自來探望一二?”徐常爽朗地笑了笑,拍了拍額頭,“倒是忘了,他已是太極觀此代掌教,還是待我去浮雲山拜會他吧。”
道寧真人麵對徐常的調侃也不氣惱,望了望山峰,反而問道:“可是我來早了一步?”
“的確來早了。”徐常點了點頭。
“唉。”道寧真人臉上瞬間露出沮喪的神情,“我已放慢腳步,怎生 還是來早了。”
徐常微笑不語。
“當真還是來早了?”道寧真人原本風輕雲淡的臉上露出不自然。
“早不早來又有何區別?隻不過心思浮躁罷了。”徐常微笑著搖了搖頭,“來早了有來早了的好處,隨我上山吧。”
道寧真人點了點頭,隻是臉上還是有些怏怏不樂。
二人並排走著。
徐常兩鬢霜白,劍眉星目,卻是極其豐神俊朗中又帶著一絲風輕雲淡。
道寧真人一身道袍,背著一口劍器,手中還握著一柄拂塵,舉手投足間也顯露著出塵之姿,隻是那是不是滴溜溜轉的雙眼似乎說明著這位道長也不是一個安分的主。
“前方可是三千六百階劍道?”道寧真人看到了那條嵌在整座山峰中的劍道。
事實上它不是嵌在山峰中,而是在整座山峰上鑿出來的。
如同最有經驗的巧匠一點點細細雕琢,整條劍道渾然天成,看不出一絲一毫銜接之處。
的確,整條山峰是被一道劍氣劈出來的,一氣嗬成。
“百年已過,獨孤掌門的劍氣依舊凝而不散。”道寧真人也是用劍高手,他清清楚楚感受到了那條劍道散發出來的劍氣,以及蟄伏在劍氣中的漫天劍意。
如果說劍氣是劍道激發出來的手段,那麼劍意就是掌控自我劍道的意識。
劍意不散,自我劍道不絕,劍氣生生不息。
徐常笑了笑:“原來隻是有師尊一人之劍,如今太白門欣欣向榮,豈有讓師尊之劍獨自守衛太白的道理?”
道寧真人麵色一凝,細細感悟後,頓時一陣冷汗冒出:“好手段,一道道劍意不絕,劍氣不滅,太白不亂啊!”
整條劍道上,不僅僅是獨孤傲雲的劍意留存,生生不息,那一道道或是厚重,或是飄逸,或是遒勁的劍意,正是一位位太白弟子,對自己宗門的守護。
僅僅隻是這一護山劍道,太白的確就有資格與太極觀並稱聖地。
道寧真人閉目不言,良久,便往劍道行去,禮劍行劍道,這是進太白門的規矩,守規矩的就是朋友。
徐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修煉到了道寧這一境界的人,自然有著護體罡氣,體內靈氣隻是自然而然地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