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還有時日,有遠方的親友,早早寄來一盒港式月餅,聽說是香港百年老店的特色食品,價格也不菲。但兒子似乎並不領情,沒有讚許,也沒有品嚐的欲望。老公的見解更是緊跟時尚:說月餅脂肪含量高,糖分多,吃了容易發胖,建議我把月餅送人。但我還是堅決留下了,不管怎麼說,過中秋節,也得有個傳統的標誌性食品吧。
如今生活水平提高了,天天都像在過節。大人、小孩對節日的期盼沒有那麼強烈了,節日也越來越不傳統了。
我記事時,農村已經分田到戶,人們的生活質量有所改善。每逢傳統節日,家家戶戶的飲食也會相對豐盛點。孩子們對節日滿是憧憬。
中秋節,最大的特色就是吃月餅。那時的月餅,包裝簡潔。一塊塊圓盤大的月餅,黃燦燦的,好似月亮落在人間。剛出爐的月餅,氤氳在烘烤出的芳香裏,油潤潤的,高高地疊放在食品店的櫃台上。家家戶戶,有錢沒錢,都買同樣的月餅,價廉物美。
通常,父親在中秋節的當天,買一塊大月餅。月餅放在屋子裏,有一片誘人的芬芳。我喜歡對著月餅看,圓形的表麵,是規則的菱形方格,方格中間都有個凹陷點,看著就有啃一口的衝動。於是,湊近月餅深深地吸一口氣,似乎月餅的微粒可以沿著氣流吸進肚裏。此時,哥哥們總會嘲笑我:“別老是看,把月餅上看了那麼多眼毒,誰還能吃呢?”我不管,仍舊貪婪地盯著月餅。
月到中秋分外明。吃過晚飯,父親開始炒花生,我的任務就是去迎接月亮。因為父親說,隻有等月亮升起來才可以吃月餅。我跑前跑後,一會催促父親快點炒花生,一會去瞅瞅月亮是否已在樹梢頭。
月亮像害羞的新娘,終於從東邊探出頭來。大地月白,黝黑的樹影,在明晃晃的庭前搖曳。我拍著手歡呼跳躍:“月亮出來了,月亮出來了!”
月光灑滿大地,不需出門,就可以透過門楣,看見亮堂堂的月影。母親把炒好的花生捧到小桌上,月餅放在花生的旁邊。一家人圍坐在小桌邊,父親把刀擦得鋥亮,沿著中心,小心地把月餅切成若幹份。父親和母親隻象征性地吃一小塊,我們小孩子不顧禁忌,可勁地吃。偶爾,還可以幸運地咬到一塊冰糖,舍不得嚼碎了吃,隻小口小口地啖。香、甜的記憶,成了中秋往事。
其實,中秋還有吃鴨子的習俗,隻是那時候,未必家家稱願。村前村後,戶戶稱點肉,還是很尋常的,一年忙到頭,節日是要好好犒賞一下的。買肉要肥的,紅燒大肥肉,咬一口,滿嘴流油,那才是吃肉的感覺——爽快。
兒子很奇怪:“那麼肥怎麼吃啊?”“好吃啊,一年隻吃幾次肉,吃瘦肉就不過癮了!”聽了我的解釋,兒子憐憫地搖搖頭,慨歎道:“你們小時候真可憐!”
我倒沒有這樣的感覺,回想童年,都是些快樂的記憶。那時的中秋,月色或許更加澄澈,月餅也比現在的更醇香可口。
看來,人未必完全就是物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