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搬進新樓房的新鮮與喜悅很快就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不適應,甚至是厭倦。
清晨晾曬的被子,傍晚下班回來,發現不僅沒曬幹,反而曬潮了,樓上的人又把沒有甩幹的衣服直接晾了出來,根本不顧及樓下已經晾曬的被子。總不能天天找上去興師問罪。遭遇這樣的鄰居,隻能自認倒黴。
對門的鄰居老太太總是那麼勤勞,每天淩晨就在衛生間裏捶洗拖把,整棟樓都撼動起來,我們的美夢就在這沉重的棒槌聲中告一段落。
樓梯道的自動門,總是被猛地一下拉開,經過長長的嘶叫,才“嘭”地一聲合上。我常常在午夜被這巨大的聲響驚醒。然後捂著被嚇得砰砰亂跳的心,久久不能睡去。樓梯道的門,就象是懸在心頭的石頭,時時擔心墜落。長期的失眠困擾著我,驚恐、煩躁接踵而來,我開始神經衰弱,隻要一聽見有人踏上樓梯道,就神經質般地坐起來,等候接下去的三重奏——“吱—昂—嘭”。仿佛每一個晚歸的人都是從我的心坎踏過的,在我的心頭留下一串重重的腳印,原本脆弱的心愈加驚厥了。
很多個深夜,獨自擁著被子,靜靜地坐在黑暗之中,竟有說不出的惆悵:作為鄰居,我們總是將眾人的利益放在首位,而有的人總是旁若無人地生活著,根本不考慮他人的利益。我開始懷念以前的平房生活,那裏的人際關係和諧,大家相互關照,日子過得安閑自在。而現在,鄰裏之間都是對麵不相識,彼此的眼裏沒有對方,更別說心裏了。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麼度過,那扇門讓我望而生畏。
一天早上,與兒子一起下樓,我輕輕拉開樓梯道門,兒子突然像發現了什麼似的說:“媽媽,你聽——”他把我輕輕合上的門又拉開了,在拉的過程中,發出長長的嘶鳴,兒子問:“媽媽,這像不像大象在叫?”兒子再次拉開門的時候,仔細傾聽,果真是一聲大象的低吟——“昂……”
後來,隻要有人開樓梯道的門,兒子就會側耳傾聽,傾聽著大象仰頭長鳴。久而久之,被兒子感染了,我也與他一起傾聽。兒子把那扇門看做是我們家豢養的大象,把門發出的噪音,看成是大象在唱歌。他每天都快樂於這扇門的噪音中。寒冷的冬夜,出入的人很少,久不聽見“大象”的歌聲,天真的兒子會問:“媽媽,我們家的大象會不會被凍壞了?”
有的時候,我竟也產生這樣的錯覺:那不是一扇隻會發出噪音的門,而是一頭真正會唱歌的大象。用心傾聽大象唱歌,辨析著它的音調,想象大象快樂的模樣。竟將最後那一聲刺耳的“嘭”的那聲噪音忽略了,耳際隻有回旋的“昂……”樂音,我的心情逐漸平和,不再煩躁,緊繃的心弦逐漸舒緩。曾經懸在心頭的那塊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悄悄放下了。
很感謝兒子,他教會我另一種方式生活:假使痛苦不能避免,就應該坦然地麵對;假使痛苦不能克服,就應該快樂地接納,並把它轉化為財富。不要因為別人的過錯連累了自己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