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顏鬆開了手中的簪子,喃喃自語道,“是啊,不再相欠了。”
陸逸清沒太過在乎自己的傷,握釵的那個人雖刺的極深,但卻避過了自己的要害之處。是無意還是有心,陸逸清或許比萬顏還要清楚。
“可是你還欠綠蕪一條命。”他淡淡地說,陸逸清隻覺得自己像是捧了一把鹽,在萬顏淋漓了許久的,還未來得及愈合的心上又添了一抹痛意。
萬顏蒼白的臉上現出了苦笑,“原來,原來,你救我是因為這個緣故。”
“不然你以為呢?”陸逸清的語氣極冷,竟然他生出了一種錯覺,自己好像是麵黑心更冷的閻王,而萬顏正是在忍受自己的折磨。
隻是他很痛快罷了。
“皇上,你該去喚太醫了。”萬顏這才絕望地發現,無論他待自己怎樣涼薄,可她始終放不下他。他將永遠在自己心尖。
“萬顏,你輸了。”陸逸清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鮮血就透過他的指縫不住地向外滲出。萬顏閉上了雙眼,艱難地別過頭去。
“我是輸了,可皇上難道就贏了嗎?”
“可你是滿盤皆輸,朕不一樣。”
萬顏笑了,那笑聲在長亦宮裏久久地回蕩著,在陸逸清耳中竟有些淒厲,仿佛他們真的就置身於黑暗的地獄中。
他們兩個,是上不成天堂的。
“皇上,這樣是真的沒有什麼意思的。”
陸逸清沒有說話,隻是用自己那染滿了鮮血的手將萬顏的頭扭了回來。陸逸清自然不會對萬顏做些憐香惜玉的舉動,萬顏吃痛的聲音就在陸逸清耳邊綻開。
萬顏一睜開雙眼就看見了陸逸清已經被染紅了的衣襟,她不由得伸出手,想摸一摸麵前的那張分明有些手足無措的麵龐。
隻是那隻手還未到達終點時,便被陸逸清重重地打了下去。
萬顏一愣,“逸清,我們,我們再回不到從前了嗎?“
陸逸清滿麵厭惡地站起身,向著門外道:“來人呐!”
推門而入的婢女端來一杯酒,萬顏心裏明鏡似的,她什麼都明白的,是陸逸清一步步將她曆練的如此的,也是陸逸清一步步將她逼到此番境地的。
萬顏也緩緩地起身,來到了陸逸清的身邊,”逸清,是不是我死了,你才會治你的傷?“
陸逸清終究沒轉回身,萬顏笑了笑,“逸清,我知道了。”她伸手端起那杯酒,“我什麼也不求,我的父親確實有罪,也不求陛下能為墨兒討回公道,我隻求陛下能待平文他們如初。”萬顏含笑飲下了那杯酒。
陸逸清心裏亂亂的,他不想回頭看上一眼,也不敢去看。直到聽到了萬顏那轟然倒地的聲音,陸逸清那本就潮濕的眸子中終於墜了一滴淚,像是為他與萬顏這糾纏的一生劃下了一個句號。
明明這是自己想要的結果,明明自己盼她死去這麼久可自己為何還會無端地落淚呢?胸口處的傷口好似痛的更狠了。
陸逸清又喚來了宮人,“替朕好生埋葬了她吧。”宮人一臉的驚訝,卻沒多說些什麼。
陸逸清無力地行出了長亦宮,看著遠處即將融入西暮的斜陽,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想些什麼了,是大仇得報的歡喜,還是什麼別的,他也搞不清楚。
總之,故事行到了結局,就像斜陽總是會落山的,他留也留不住。
陸逸清真的是累了,可他必須要打起精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