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七心裏一動,暗道:唐歡?不就是那個黑麵龐高鼻梁的大個韃子皇帝嗎?他怎麼又想起我來了?這可該如何是好?
心裏想著,眼睛不自覺地就去看吳鏞。
吳鏞也是一臉焦急的神情,但是明顯的毫無辦法,見孟小七看他,隻得說道:“隨著這位大人去吧,快去快回!”
孟小七暗想:去就去,這皇帝老兒是不是又有什麼好玩意兒要賞給我了?若是這家夥不懷好意,哼!我可不在乎你是誰,惹急了你家小七爺爺,我就給你來一下子雙推掌!
想罷,又回頭看了師伯焦德曜一眼,佯裝興高采烈的樣子,跑過去找條毛巾擦幹身子,穿上褲褂,再朝眾多小夥伴擠擠眼,小手扯住波赤溫的大手,顛巴著腳步走出廚院而去。
雪裏紅一邊用水瓢澆著頭,一邊道:“幫主這是要去哪裏咧?”
“還能去哪兒?見那個韃子皇帝唄?你忘了幫主跟咱們說過嗎?那回打雪仗,皇帝逗咱們幫主玩,就說他自己有個漢人名字叫唐歡。”鬧鬧一邊搓著胸脯,一邊說道。
“當啷”!
鬧鬧這話一說,廚子焦爺爺的大炒勺一個沒抓住,掉在了青石井台之上!
焦德曜心中暗想:我聽師弟說起過,去年臘月裏嘯詰帶著莊裏的孩子打雪仗胡鬧,偏偏被至正帝看見,喜歡得緊,還賞賜他東西,把師弟嚇得不輕,生怕嘯詰言語不周觸怒皇帝,或者說出長春觀這幾個月來遣散徒眾、口傳道藏、保存血脈的秘密!今天這皇帝又來召見嘯詰,到底是吉是凶?嘯詰會不會有危險?我該怎麼辦才好?師弟叫我暗中看護嘯詰,我要不要衝上前去奪下嘯詰、而後帶著他遠遁他鄉?
焦德曜心裏正在猶疑不定,卻見吳鏞本來陪著波赤溫要送二人出莊,此刻忽然又折返回來,對他喊道:“老焦爺爺,賈大人在宮裏讓我捎句話給你,聽二位公子誇讚你做的飯菜不錯,晚間他要帶著孟小七一塊兒回莊上一趟,親自品鑒品鑒,到時候你老可要拿出點看家本事才行呀!”
說完,吳鏞又轉身匆匆而去。
焦德曜心想:原來賈大人在宮裏,孟小七進宮的事他知道,如此說來師弟也應該知道,嗯,這我還略放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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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也就是那給我一個玉扳指的皇帝老兒住的地方,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有多大?裏麵除了皇帝老兒和他老婆,都還住著誰?裏麵的人成天價都做些什麼?
孟小七好幾次想過這些問題。
這回總算親眼得見了。
經欞星門進入皇城之後,沿著千步廊向東而行,穿過巍峨壯麗的大內崇天門,再踏入大明門,舉目望去,那金碧輝煌的大內正殿——大明殿,豁然出現在孟小七眼前。
好大的一片廣場!
好高的一座宮殿!
好刺眼的琉璃瓦!
好氣派的皇帝窩!
孟小七微張著鯰魚嘴,大瞪著金魚眼,傻愣在殿前廣場上忘記了挪動腳步。
波赤溫見孟小七又在發愣,淡淡地說道:“這回不許再亂問,已經到了正地方,這就是你嘴裏說的‘金鑾殿’。待會兒見了他,你給我規規矩矩,不讓你動、你就不要亂動,不讓你說話、你就不要亂說話,聽到沒有?”
“嗯聽到啦,”孟小七道,“不過,路上你答應過了的,我見到他不用三拜九叩,你得說話算數,我可不知道在裏麵該怎麼行大禮!順便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唄,叔叔你到底叫啥呀?你肯定是蒙古人吧?你的漢話怎麼說得這麼地道咧?簡直比那個唐歡還地道,誰教給你的呢?”
波赤溫向來性格沉鬱、木訥寡言,這一路之上,早就被孟小七左一句右一句的“呀”“吧”“咧”“呢”給弄得不勝其煩,現在總算到了大明殿,馬上就可以複旨交差,哪裏還願意與孟小七多說?當下也不回答孟小七,拉著孟小七的手快步走過殿前廣場,沿著東邊的台階上去,再從東側的一個偏門進入大明殿。沿途之上,眾多腰挎彎刀、披甲持槍的禦林軍和大內侍衛見到波赤溫,莫不悚然禮敬,足見波赤溫在皇宮大內地位之高、威望之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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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大明殿上,孟小七先是聞到一股濃濃的香氣,再抬眼一看,麵闊十一間、高有三四丈的大殿之內,大柱盤龍、藻井生輝、懸燈結彩、金玉滿室,實在是讓人眼花繚亂。向大殿正中央一看,一個高台之上並排擺著兩套桌椅,一張髹金雕龍木椅上坐著一人,正是召他進宮的至正帝,另一張髹金雕鳳木椅卻是空著。再向下麵看去,左右兩側各有兩排椅子,林林總總坐著許多峨冠博帶的人物,有的認識、有的麵熟、有的從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