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紗,夜色錯疊,繁茂的梨花閃著磷光,幽靜醉人,空氣都是柔和的。
清風踩著琴音,似林間清泉,在這靜謐的小院兒裏,餘韻悠悠。
二樓的雅間,鏤空的木窗大開,一位黑袍少年臨著月光,眉毛輕擰,看得撫琴的雅妓不禁也跟著蹙起了眉。
“相爺,下午送來的秀女都安頓好了。”垂頭站在一邊的靈蛇髻女子輕聲報告。
這女子是清音閣的老板,名叫冷月,是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薑雨見她有經商手腕,便留她為自己賣命。
“都同意接客了?”我眼簾微遮,把玩著手上的墨玉扳指,摘下,又套上,摘下,又套上,周而複始,無聊至極。
水子衿抱著劍靠牆而立,沉重的眼皮子耷拉著,一臉煩躁。
他們人魚喜歡好聽的聲音,喜歡好看的人,同樣的,他們也討厭難聽的聲音,討厭難看的人。
這有氣無力的曲調,比鶴頂紅還毒,都快毒死他了!
還有這個勞什子的佞相,把人家那麼多姑娘全都賣進青樓不說,還要逼著人家接客!
簡直是喪心病狂!
“她們還沒有做好準備,不過奴家會盡快說服她們,讓她們接客。”冷月不太懂主子話裏的意思,隻能順著往下說。
“嗯,我要她們明天就出來接客。”
“可是……”
“不僅要讓她們接客,還要讓整個京都都知道。”我打斷冷月的話,不想聽到那些喪氣的話。
“奴家這就去辦。”冷月心知再怎麼說都是沒用了,隻能遵命。
“等等。”我睜開眼睛,自袖袋中拿出一小塊銀錠子,輕輕放在桌麵上。
百無聊賴的水子衿也睜開了眼睛,視線緩緩落在了那顆指甲蓋大小的銀錠子上,眸光瀲灩。
他拿出一兩銀子幹什麼?該不會是想現在就嫖一個吧?
這麼想著,水子衿看向黑袍少年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萬般嫌棄。
扶柳一個眼刀射過去,恨不得把水子衿給大卸八塊。
我沒有說話,冷月也隻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沒有主子的命令,她無論如何也不敢動。
突然,隻聽那黑袍少年語氣輕挑,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這一兩銀子你收著,清音閣從此以後歸我。”
扶柳,“……”自己買自己的東西很好玩嗎?
水子衿,“……”一兩銀子買下一棟青樓,這佞相不愧是佞相,簡直跟強盜沒有什麼分別。
“奴家遵命。”
與另外兩個小屁孩比起來,冷月就淡定多了。
她雙手捧過桌上的一兩銀子,恭敬地朝我福身後,麵色平靜地離開了廂房,隻是臨走之前深深看了我一眼,眸中的感恩與動容不可克製地湧上,凝結成一層水霧。
主子這是要讓清音閣烙上‘薑’姓,將之歸於宰相府的私有產業。
這樣一來,就算清音閣收秀女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想來抗血的人也不會是她,而是主子……
冷月怎麼能不激動?
當事人懂,可旁觀者未必就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