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大亮,隆冬對這座海濱城市的冷凍並未生效,白燦燦的暖陽和煦且溫柔,多情如初春。
當然,這是對大部分人而言的。
於我,周圍寒冷得可怕。
腳步一頓,拐角處的灰影也堪堪停住,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距離。
哦,對了,那道灰影不是別人,正是前一刻還躺在解剖床上的死屍李祺。
準確來說,他現在隻不過是鬼魂狀態。
與韓冰有過接觸的死屍若都會在她身邊流連一段時間,都是有執念的磁場殘影。
韓冰的盛名除了過硬的專業知識,這種特異功能也貢獻了不少力量。
索性靠在牆上,我隔著一條街望著他。
李祺能感受到那道冰冷的視線,一眨眼,便來到了街對麵。
“你偷了夜之弦的什麼?”
李祺想了想,然後又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夜之弦為什麼要拿走你的東西?”
“……”他還是搖頭。
我無奈地翻了翻白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問道:“你見過殺你的人嗎?”
“……”他依舊搖頭。
一問三不知,死了也白死。
知道也問不出什麼了,我抬腿就要走,隻是剛一轉身,就被人從後麵鎖住,用沾了乙醚的毛巾捂住了口鼻。
我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就乖乖裝昏倒了,直到被抬上一輛商務車,我才徹底放鬆地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正在與既定地曆史軌道重合著,我能夠知道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邀請我的人隻會是夜之弦,那個傲嬌的小牛郎。
等到我再睜開眼的時候,是在都夜的包廂裏。
迷離黯淡的燈光,曖昧低緩的音樂,酒精的味道有些刺鼻。
我淡定地從沙發上爬起來,還好夜之弦知道如何紳士地對待女士。
夜之弦坐在不遠處,明顯硬朗了些的麵部輪廓並不與他自身所散發魅惑氣息矛盾。
原來亞麻色地短發染成了鮮嫩可愛的桃紅色,劍眉英挺,鼻梁高直,瑩潤的唇瓣邪邪翹起,媚意橫生……
遺憾的是,那雙多情的桃花眼裏已經褪去了最動人的亮光,留下來的,是一片空洞。
可能是和楓涇接觸久了,我並不覺得雙目失明的人和正常人有什麼不同,有時候,他們甚至是比正常人還要來的厲害。
而夜之弦現在就很厲害,他敢和我共處一室,似乎並不怕我對他做些什麼。
至於原因嘛,他有槍……
“韓法醫這一覺睡得可沉。”
夜之弦耳朵動了動,微微側過頭來,精準地捕捉到我的方位。
“夜少真是貴人多忘事,托你的福,我早就已經不是法醫了。”
在夜之弦給警察局施壓之後,韓冰就徹底失業了。
聞言,夜之弦一愣,緩緩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像是惡作劇成功的示威。
“我還真的是不記得了。”
“腦外科我也很擅長,不如安排一下手術?”我冷笑一聲。
“不用了,我找你來就是想知道李祺的死因。”
一點都不客氣的話語,夜之弦從懷裏抽出一根雪茄就要點上。
“我討厭吸二手煙!”
說完,我快步上前,一巴掌拍掉他嘴裏含著的雪茄,力道快準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