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如墨的夜與翻騰的大海縫成一片無邊的綢布,熹微的星光是被摳破的窟窿,露了些天外的亮兒來。
澎湃的海浪砸在沿邊的礁石上,擊打出震撼的響聲,孟醒翹著腿坐在引擎蓋上,望著遠方出神。
我一恢複意識就立馬驚得坐了起來,腦袋還有些暈,待看到熟悉的環境和車頭坐著的人之後,才放下心來。
下車走到孟醒的身邊,我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晚上的海邊還是有些寒冷。
“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麼?”孟醒依舊是看著海麵,聲音淡淡的似乎是藏著萬種心緒。
我捋了捋隨風亂飄的頭發,深深吸了一口冷氣,道:“我不是猜的,是據實推斷,屍體告訴我什麼,我就說什麼。”
“這麼說,你的解剖工作有進展了?”
“嗯,李祺死於失血過多,王雷死於三唑侖注射過量,而劉慧……則是死於砷化氫中毒,並且先於他們之前,至少得是死了半個月。”
孟醒抿著唇,沒有說話。
“你還記得曙光醫院的李副院長說的嗎?他說劉慧的心髒十分健康,所以我懷疑,劉慧的死是因為她有一個健康的心髒。”
“成安隻是一個小孩子,而劉慧是一個成年人,成年人的心髒能夠用於小孩子嗎?”
孟醒依舊是不願意認同我的想法。
“這話你自己信嗎?”我輕笑一聲。
我們去曙光醫院那天就已經得知心髒被安排在第二天移植進成安的身體裏。
如果不可以,那麼現在就已經傳來前任總警司的孫女因為免疫排斥反應掛掉的消息。
而事實上是成安躺在重症監護室好好地修養著,安然無恙,真是襯著了她的好名字。
但是,作為常識科普,我還是不得不多說一句。
“理論上小孩子的胸腔沒辦法放進一個成年人的心髒,但由於成安的原病變心髒本就腫大嚴重,在胸腔內已經擠出了一個很大的空間,因此把劉慧的心髒放進成安的胸腔是可行的。”
“所以你讓我查成安,實際上,是想讓我查她的爺爺吧?”
“是,那你查了嗎?”我側過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孟醒微朝後仰,雙臂撐在引擎蓋上,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我不想查。”
“所以……你還是查了。”
我笑得很開心,五官也被風吹得舒服,不自覺眯起眼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因為旁人的一句話就去查自己信任的人,這其中的掙紮矛盾不必言明,我都能懂,所以才覺得開心。
“不久之前,我認識的一個人在一場意外中死了,我原本以為就是一場意外,隻是沒有想到,這是早已布局好的陰謀,雖然我最後把凶手抓了,但是……”
孟醒的視線飄忽地望著遠方,夢囈般的嗓音中有著濃濃的懊悔與自責。
我知道她說的是歐林溪,隻是沒想到她什麼時候對歐林溪有這麼重的好感了,難不成我那一摸還讓她記掛上了?
罪孽!
罪孽啊!
在海邊一夜坐到天亮,孟醒就開著她那輛招搖的法拉利帶著我回到了警察局。
我突然想到我的路虎還停在都夜門口呢,看來晚上還得再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