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圈套(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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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有驚無險的事故算是平安過去,而喬一川的心卻怎麼也落不了地。盡管有小雨在,在江南資本運營公司,她有足夠的能量解決這樣那樣的事件,可就是這個讓他無比頭疼的女孩,卻如一顆定時炸彈一般,在他無數個細胞內翻騰。

喬一川和劉教授被安排住進了秀湖大酒店,這是一名台灣老板投資的酒店,他曾經是秀湖島上的漁民,是成道訓在打造秀湖島時引回家鄉投資的。這家酒店依山傍水,占據秀湖上最好的地勢,當然也是秀湖島上最豪華的酒店。這家酒店表麵看起來和一般酒店沒什麼差別,可裏麵的裝飾元素以及員工素質全部參考國際五星級酒店標準製定的。盡管這個酒店建立已經有十年的曆史了,可對江南市來說,這也絕對算是一家超一流的大酒店。

阮副總經理親自帶著喬一川和劉教授進的這個酒店,這倒讓喬一川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進了酒店房間後,喬一川才知道阮副總經理已經為他和劉教授各自準備了一套新衣服、新皮鞋,包括襪子在內。阮副總經理的細心和周到是喬一川所沒想到的,他和劉教授的確沒有帶行李包,因為才住一晚上,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當喬一川洗換完畢後,阮副總經理來了,他來和喬一川商量晚上的安排。直到這個時候,喬一川才知道成道訓要來,而且秀湖管理處的領導都要參加晚上的活動,說是為劉教授壓驚,其實都是衝著成道訓而來的。而阮副總經理也完全沒必要為晚上的安排和他這個分公司負責人商量,阮副總經理來,就證明他想和喬一川形成某種統一,至少要達到表麵的和諧。不管成道訓對喬一川怎麼樣,目前小雨對喬一川的情感,怕是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個女孩要得到的東西,阮副總經理已經很清楚,是非得到不可的。

喬一川趕緊請阮副總經理坐,然後給他泡茶,一邊把茶杯很恭敬地雙手端給阮副總經理,一邊一個勁兒地向他道謝。喬一川做這些時,很自然很老到,完全看不出是裝的。這倒讓阮副總經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隻是他從喬一川一係列的舉動中已經明白,這個年輕人在用行動告訴他,他不過是自己的屬下、自己的一個兵而已。他是弱勢者,受到領導者的一點點關懷,就容易感恩戴德。

阮副總經理扯了幾句閑話,就離開了喬一川的房間。他走後,喬一川才有喘息的時間。他和伍誌的意思是先讓劉教授看一看,現在倒好,不僅驚動了秀湖管理處的領導,連成道訓都知道了。這事鬧得讓喬一川很被動,可是除了硬著頭皮應對晚上的飯局外,他還能改變什麼呢?在公司,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計劃部副部長,他沒有力挽狂瀾的魄力,更沒有這樣的氣勢。他目前不過就是一顆棋子而已,該白的時候白不了,該黑的時候也黑不起。再說了,在職場,魄力是由決策時拍板能力大小而決定的,商場的氣勢也是由獲得利益的多少而決定的。一如“成道訓”三個字,就是氣勢,就是魄力,當然他的名字也等同於利益和權力。

晚上,小雨領著喬一川、劉教授一起走進了秀湖廳。成道訓董事長、阮副總經理以及秀湖管理處的領導都已經在包房裏。一見劉教授,成道訓繞開眾人,走到他的麵前,熱情而有禮節地伸手和他握了握,一邊握一邊說:“讓劉教授受驚了,很是對不起。”說完,他把目光轉向了喬一川。喬一川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和成道訓麵對麵地站著,一見他的目光轉向了自己,臉就沒有理由地漲得通紅,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他想說一聲“成董事長好”,卻發現嗓子眼兒被巨石堵塞住一般,喘不了氣。好在成道訓似乎沒注意到喬一川的緊張,而是望著他用很隨意的語氣說:“我們的喬總,新官一上任,就燒了這麼一大把旺火,從北京請來劉教授這麼重要的人物,卻也不通知一下,好在有驚無險。今晚,我代表江南資本運營公司的全體職員為大教授洗塵和壓驚,不醉不歸。”

成道訓董事長的話音一落,阮副總經理趕緊說:“喬總年輕有為,有衝勁兒,有幹勁兒。”公司兩位主要領導都在抬喬一川,秀湖管理處的領導也趕緊附和著,他們很清楚江南資本運營公司是市裏的龍頭企業,也是市領導們重視的企業,他們一個小小的管理區,也不敢得罪這樣的企業。管理區的書記是從省城一大學派來的,區長是一女的,剛剛從外地調配過來的。他們也許還不知道喬佰儒自殺的事件,當然更不清楚喬一川的根基了。隻是公司主要領導都在抬這位年輕人時,他們心裏麵亮堂著,這位年輕人肯定有著不一般的背景。

成道訓說完他該說的話後,就拉著劉教授坐在了主位上,劉教授謙讓了好半天,成道訓說什麼也要讓他坐在主位上,他是從北京來的重要客人,而且還是專家教授,說什麼這個位置也應該是他的。

劉教授這是第一次和成道訓打交道,雖然他聽過很多次這個名字,真的見到這個人,還是第一次,與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他一直認為市裏麵的很多公司老總大多是土包子,對他們這些專家和教授根本不放在眼裏,他們當慣了土地主,以為有幾個錢就了不起。再說了他們也聽慣了周圍悅耳的話,根本就不會拿專家教授們的話當話。當然,這些年,“專家”和“教授”也如同“小姐”和“幹爹”一樣,全被變了調、著了色。把原本該有的知識點和智能庫都淹沒掉了,剩下的全是灰色地帶中的種種交易。

劉教授這些年不大願意下基層,除了看不慣基層很多土豪的飛揚跋扈外,就是不想為虎作倀。他和張懷仁是同學,那個時候莫部長還沒當部長,張懷仁也還不是秘書,倒也相安無事。後來,莫部長扶正後,張懷仁成了莫部長的私人秘書兼辦公廳主任,有了這一層關係後,劉教授再下基層考察時,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交易令他備感困惑。他不想過多地卷入任何圈子之中,他不過是一個做學問的人。慢慢地,他便越來越少下基層。這一次,伍誌和張懷仁告訴他,隻是和喬一川兩個人去看看秀湖,有興趣就幫著策劃一份湖泊的濕地報告,沒興趣就當作一次遊山玩水的旅行。隻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秀湖這麼美,在眾多湖泊被汙染後,秀湖竟還保留得如此純粹,這也算是一個奇跡了。不過,他在陷進泥潭時,發現周邊的水質與湖中心的水質不一樣,汙染在隨時隨地侵入秀湖。他在痛心的同時,已經準備為這片還保留著大量水生物的湖泊而奔走,他會盡他的一切力量爭取讓秀湖成為最重要的湖泊濕地保護基地,不過他不會在酒桌上說這些。他是一個把專業操守看得如生命一般重要的人,他不會為了討好誰而在酒桌上吹牛,或者做些刻意而為之的事情。

當酒上來之後,劉教授才發現,他的確被當成了貴客,酒,是夢之藍係列中最貴的一款,夢9,52度。夢之藍的酒是劉教授最喜歡的一種酒,這個係列的酒口感好,而且喝到一定程度上,人特容易興奮。看來成道訓提前做了功課,至少問過伍誌他的喜好,這倒讓劉教授在不自覺中被一種感激包圍著。看來,人在糖衣炮彈麵前,想做到完全不濕身也是相當有難度的。當然,劉教授的感激還有喬一川冒死救他的舉動。這個年輕人,第一次見麵,他就對他有著很好的印象,現在,這種印象在這一場事故中變成生死之交了。這種交情,是他畢生難忘的。隻是他不會表達,一如他不會在這種場合表明他會為秀湖進入濕地保護名單而努力一樣。在他的為人處世字典裏,交情這種東西,一如愛情一樣,可遇而不可求。

酒上來之後,菜接著一道一道地上來了,成道訓對劉教授說:“來秀湖,沒別的,就是魚多。今天是魚宴,毛澤東主席一句‘才飲長江水,又食武昌魚’,讓秀湖的武昌魚聞名天下,今晚,大教授好好品嚐一下武昌魚的美味吧。”

成道訓一口一個大教授,把他對劉教授的尊重表達到了極致。這一點讓喬一川不由得暗歎不如。更讓喬一川服氣的是,成道訓介紹完武昌魚後,講起了秀湖的曆史。他說:“秀湖東西長90公裏,南北寬30公裏,由416個湖汊組成,湖麵51.94萬畝,流域麵積4163平方公裏,常年平均水深4.27米。北有45公裏水港與長江相通,南有平湖與省城相望,秀湖水經水港注入長江。秀湖的水生物資源豐富,現有魚類近200種、水生高等植物460多種、浮遊動物近70種、浮遊植物90多種等,為幾百種水禽提供了豐富的食物來源。”這段話成道訓一口氣說完了,而且數字精確到小數點之後,他竟然記得這麼清楚,這一點在喬一川看來,就是準備極深的功課。他便清楚,成道訓能拿下秀湖和平湖以及控製住江南資本運營公司,看來也是有道理的。

劉教授對成道訓的介紹顯然也很吃驚,一個非水利專業的官員,能夠如此精確地了解秀湖的特色,可見用功之深。

成道訓董事長的話音一落,女區長帶頭為他的這段介紹叫好,她望著成道訓,一臉小學生的天真和信徒般的虔誠,笑嗬嗬地說:“成董事長太偉大了,這麼多的數據,您居然記得如此清晰,看來,我要拜您為師,好好取一下經。”她的話音一落,男人們全都會意地哈哈大笑。

在這種場合,男人們一笑,小雨馬上明白女區長嘴裏的“取經”是指什麼。她極為尷尬,也特別不高興。這雖然不是她第一次和父親同一桌吃飯,可這是她第一次參與父親的工作飯局。如果不是為了喬一川,她說什麼也不會讓自己進入這種飯局的。為了提示那位女區長不再說出讓她更難為情的話,她裝作感冒一般,使勁兒地幹咳著。阮副總經理趕緊收起笑容,轉過臉問小雨:“小雨,你是不是感冒了?”

女區長還不認識小雨,正為她的話引得男人們一陣哄笑而暗自得意。這種場合,女人們向來就是男人們開涮的對象。沒想到,小雨一咳嗽,場麵迅速冷下來,她便向小雨投去極不友善的目光。小雨顯然看到了,她推開麵前的酒具,站了起來,丟下一句“我不吃了”,便往外走。

成道訓趕緊站了起來,對阮副總經理說:“老阮,你陪劉教授多喝幾杯,我看看這個丫頭,這丫頭被我寵壞了。劉教授,您別見怪。”女區長直到這個時候才知道,這個怒視她的小女孩竟是成董事長的女兒,她趕緊站了起來,討好地說:“成董事長,我去照顧她吧,您先吃。”

成道訓很清楚女兒為什麼生氣,這個時候讓女區長去照顧女兒,怕是會氣得讓女區長下不了台。不過女區長的一番好意,他也不能太生硬地拒絕,隻是說:“你陪劉教授好好喝幾杯,沒陪好,拿你是問。”

喬一川一直想站起來去追小雨,可這種場合,他又有什麼理由去追她呢?見女區長開口要去照顧小雨,他趕緊站了起來說:“成董事長,您留下來吃飯吧,我去看看小雨。”

成道訓看了一眼喬一川,這一眼讓他不得不承認,喬一川很有一股男人味兒,特別是他的眼睛,說憂鬱也對,說優雅也錯不到哪裏去,拿女兒成思雨的話來說,是一個很有款的年輕人。就是這個年輕人,因為喬佰儒自殺後被他一直掛了起來,也因為被人推薦的原因,又被他派往北京。可是他做夢都沒有料到,女兒拿自己的生命去救的人,卻是喬一川。為了他,女兒不惜同身為副總經理的老阮吵架;為了他,女兒也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嚇唬自己。現在,喬一川站起來說話了,他卻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他很清楚,女兒現在除了聽喬一川的話,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在女兒麵前,他這位堂堂的董事長是抵不過喬一川這個小小的計劃部副部長的,這是他身為父親的尷尬和無奈。不過,他並沒有把這些表現在臉上,而是在內心歎息了一下,很快對喬一川說了兩個字:“好吧。”

喬一川便往門外走,當他走到門外,四處張望時,發現小雨站在走道盡頭的窗戶前,那裏的燈光曖昧地灑在她的後背上,單薄、消瘦的長裙迎著過道的風起舞著,把她的孤獨拉得無限長。

喬一川為這個影子心動了一下,不過很快,成道訓那張極有內容的臉便浮了上來,強力地壓著他的某種欲望和向往。他的步履便有些淩亂,不過,他還是要走近她。

小雨其實聽到了腳步聲,可她一直沒有回頭。喬一川喊了一聲:“小雨。”小雨還是沒回頭,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飯局都是這樣的,這就叫逢場作戲。你也就別認真、別計較,更別難過了。”

“哼,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小雨猛地一回頭,怒視著喬一川,兩個人的臉由於都沒意識到對方的舉動而貼到了一起,喬一川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小雨的心也劇烈地往外躥著,兩個人都傻了一般,愣住了。除了心跳的聲音,就是對方急促的呼吸聲,打在各自的臉上,是那麼陌生又是那麼熟悉,是那麼挑逗又是那麼溫馨。

“親她”,喬一川的內心響著這個聲音。她是他的,是他夢中一直在尋找的那個影子,那個影子屬於他,那個影子裏沒有“成道訓”三個字,也沒有“郝小麥”三個字,更沒有“綠帽子”三個字,隻有實實在在的三個字“我愛她”。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舉了起來,就在他想抱住小雨的時候,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一個不期而至的浪漫情景被手機的響聲毀滅了。現實,這個他無法越過的詞,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心裏、他的眼前。成道訓的臉,甚至是邱國安的臉,還有司守利的臉,臉譜一般在他的眼前晃蕩。他的心顫抖著,讓他在伸手拿手機時,全身燥熱得直流汗。

手機滑了一下,最終還是被喬一川穩穩當當地拿了出來。在他按下接聽鍵的時候,他真真切切地聽到了小雨的歎息聲,那麼沉重、那麼無奈,卻又那麼恐懼地砸在他的心尖上,他便又有了被匕首刺中的痛。

電話是老爺子的生活秘書許大姐打來的,她在電話中急切地說:“小喬,老爺子心髒病發作了,必須馬上送醫院。”

“許大姐,您一定要照顧好爺爺,我馬上趕過去。”喬一川著急地說。許大姐說了一句:“你盡快安排老爺子住院。”就掛掉了電話。喬一川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他趕緊給餘秋琪打電話,電話一通,他著急地說:“秋琪,你快帶醫生去維也納酒店808房間,老爺子心髒病犯了,我給小馬打電話,讓他來接我,我馬上趕回江南。”

“你爺爺生病了?”小雨也著急了,要陪喬一川一起回市裏去。喬一川被小雨一提醒,趕緊說:“劉教授交給你了,我遠房的一個爺爺心髒病發作,我必須趕回市裏去。還有,你爸那裏,也得你替我解釋一下。記著,是我遠房的爺爺,我小時候是他帶大的。知道嗎?”喬一川強調了遠房的爺爺,因為成道訓知道他沒有爺爺,不這樣說,他問起來,老爺子回江南的事就要暴露了。劉教授的事暴露不要緊,專家考察的事常常都有,可老爺子回江南就太敏感了。他不知道邱國安到底給老爺子看了些什麼,如果不是因為生氣或者激動,老爺子的心髒病是不會發作的。孟明浩秘書在老爺子回江南資本運營公司之前,全麵替老爺子檢查過,各方麵狀態都不錯,才讓老爺子回來的。沒想到,才一天的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這讓喬一川有些應接不暇。好在,小雨這個時候顯得特別懂事和理解他,讓他趕緊走,她爸和劉教授那裏有她,會沒事的。

喬一川感激地看了一眼小雨,一轉身,衝下了樓梯,身後傳來小雨的喊聲:“別太著急,小心點兒,路上注意安全。爺爺不管有沒有事,回市裏後,記得告訴我一聲。”

喬一川沒有回頭,隻是“嗯”了一聲,就迅速消失在並不算太黑的夜幕之中。

2

喬一川一口氣衝到碼頭邊時,最後一趟遊艇剛剛離開。如果他要回市裏,隻得動用快艇,而快艇不是他這個小小的計劃部副部長可以請得起的。以前還有民用船隻送客,因為遇到風波,船隻就容易出事故,在接連出事之後,民用船隻送客被成道訓強行取消了。

現在喬一川站在碼頭邊,望著湖對麵的燈光,有一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奈和痛楚感。他沒有辦法,隻好給邱國安打電話,就在他掏手機時,邱國安的電話打進來了,他趕緊按下接聽鍵,邱國安的聲音傳了過來:“喬一川,北京來的客人陪得相當不錯吧?晚宴很熱鬧吧?”

喬一川一聽邱國安的聲音不對勁兒,馬上明白,邱國安已經知道成道訓在秀湖島上,看來邱總經理的耳目也是無處不在。喬一川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可他沒有心情去解釋,也沒有時間容他解釋,他對著手機說:“邱總,秀湖島上的事,見麵後向您詳細彙報。現在您能不能讓秀湖管理處馬上安排快艇送我回市裏去,老爺子心髒病發作了,我已經讓我的同學帶醫生去酒店了,她叔叔是心髒病專家。”

“老爺子發病了?你怎麼不早說!”邱國安的聲音明顯也著急起來。他並沒有聽喬一川的建議,而是提前安排了秀平橋倒塌事件中的受害者家屬在倒塌地點等老爺子,說是偶然撞上的,其實是他提前策劃的。這件事,連萬雄他都沒有讓參與,怕被喬一川知道不讓老爺子回江南。

成道訓在江南資本運營公司越來越強勢,邱國安覺得他這個總經理連司守利都不如。前一段時間,江南資本運營公司被市裏確定為民營企業模範公司,市裏決定把城鄉一體化基建工作交由公司策劃運作,成道訓在召集相關部門經理、部長開會部署時,邱國安提出平湖邊上的康樂小區可以作為公司主打的小區模式,也可以成為公司向市裏推出的示範小區。因為這個小區是拆遷戶集中的小區,而小區的管理模式是借鑒城市小區物業管理的模式,又把拆遷賠償資金集中起來辦了廠子,既解決了就業,又發展了當地的經濟,是一個很適合向全市推廣的典型小區。

邱國安在會上提出他的建議,沒想到的是,他的話音一落,司守利直接反駁他說:“康樂小區的辦廠資金是民間集資的,而這種集資方式與金融政策是相違背的,我們不可能把這樣的一個典型推向全市。再說這個小區的模式是個例,江南資本運營公司作為全市的模範公司,不能把個例推給市裏,市領導會有想法的。還有,公司需要找到共同點,而不是將個例引為公司的驕傲,隻有找到了共同點,才能將市裏的規劃漂漂亮亮地完成。”

司守利說完後,成道訓做了補充,他的補充全是對司守利的肯定,盡管沒有明確否定邱國安的建議,卻間接地把他否定得體無完膚。最可氣的是會議結束時,成道訓先出門,理應是邱國安接著離開,可司守利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緊跟在成道訓身後出了門,而且神氣活現。

這次會議搞得邱國安灰頭土臉,威信掃地。接下來他在主持會議或者安排工作時,一些部門經理和部長不是借故不參加,就是拖拖拉拉。他便知道,再這麼下去,別說想進步,怕是連總經理的位置都難保住。危機感讓他不得不利用老爺子打擊一下成道訓的氣焰。再說了老爺子與總部總經理路濤的父親是生死之交,這也是他多方打聽到的消息。當年,老爺子冒死救過路濤的父親,而路濤現在是總部最年輕的總經理,前途無量。搭上老爺子這條線,就等於站在了路濤的隊伍裏,這是邱國安最想要的結果。當然策劃秀平橋倒塌狀告事件,隻是他試探老爺子的一個前奏,目的是想借機靠近老爺子。到目前為止,他除了暗地裏安排接老爺子的車輛外,並沒有去見老爺子。他想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和路濤總經理一起去見老爺子。他是準備讓老爺子在江南多待幾天,才用此計策,沒想到弄巧成拙。現在他當然著急,如果老爺子一撒手,他的所有計劃不僅全部泡湯,說不定還會讓成道訓抓住把柄,在路濤麵前告自己的黑狀,那時他就真的有嘴說不清楚了。到了他這個級別的公司領導,如果被上級誤解,職場前途就基本沒戲了。

邱國安以前的老領導在總部做副總時,被總經理在董事長麵前告過黑狀,說他和別的公司的老總走得近,兩個人單獨吃飯,還在別的公司老總麵前說董事長的壞話。恰好董事長去老領導分管的分公司檢查,安排休息時,董事長進房間與收拾房間的服務員撞了一個正著,他便相信老領導確實和別的公司老總走得近,確實說了他的壞話,也確實沒把他放在眼裏。安排一個休息房間,居然還是剛剛收拾完的房間,這工作做得也太不拿他當上級領導看了。後來,董事長回總部後,就找理由讓老領導提前退休了。這位老領導也是退休後才知道的,其實他沒有在別的公司老總麵前說過董事長什麼,而董事長是臨時決定要休息一下,才通知酒店準備房間,怪隻怪服務員手腳慢了一步,被董事長撞上了。當然也怪他選錯了分公司的接班人,沒有親自去分公司提前準備,才讓誤會一再加深。人的職務越來越高時,也容易輕信一些小事件。就拿老領導和別家公司的老總獨處而言,他們在一起說話,沒有第三者在場,怎麼就會有談話內容被第三者知道呢?可這個簡單的道理,董事長沒有分析,就認定兩個人在一起肯定在說他的壞話。現在,邱國安雖然不在現場,可成道訓很清楚,他就是幕後策劃者。這件事比老領導的誤會要嚴重得多,人命關天,邱國安哪能不急嗎?

邱國安是剛剛得知成道訓在秀湖島上宴請北京來的教授的,他一聽這事,就惱火喬一川在騙他,說好老爺子來江南和帶教授來考察兩件事是保密的,現在倒好,喬一川跑到成道訓麵前邀功請賞,把他蒙在鼓裏。他本來在陪一個考察團,借口出房間給喬一川打電話,沒想到老爺子心髒病發作,而這個喬一川居然是為了回江南求他,不是求他送老爺子去醫院。不過他氣歸氣,目前他還需要喬一川。他給秀湖管理處打過電話後,再給喬一川打電話時,語氣熱情而客氣多了,他說:“一川,你別太著急,我會找醫院朋友幫著安排病房,快艇已經替你安排好了,你回市裏後馬上通知我,我和你一起去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