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條石階,蜿蜒在溪流的一側,曲曲折折的,依附著陡峭的山勢。石階所用的石頭似乎已經久遠了,凹凸不平,殘留著一些碎粒,散布在石和石之間的空隙裏。
我們拾級而上,一步步,有些吃力,終歸在石階的盡頭尋到了綠竹園,我們此行的終點站。
“王,那裏有一個石碑…”洛夕走近了一片竹群,竹群的始端埋著一個石碑,顯露出一種殘缺,一種隨時可能被掩埋的殘缺,猶如是沙漠裏的一棵枯木,在等待著毀滅的來臨。
石碑雖未全然地崩坍,經曆了風吹雨淋之後,但風燭殘年的疲倦之態已經裸露地淋漓盡致,沒有了任何隱藏的理由。歲月剝奪了它曾經的高貴的尊榮,然而,始終無法抹去那三個凹陷的大字,綠竹園,這是它的職責,也濃縮了它生命的全部意義。
我閉鎖了眸子,想象不出它曾經的摸樣,卻觸摸到了它能夠凸顯於歲月之外的原因所在。
我們向前走去,眼前呈現了一欄蔥蔥綠綠的竹群,竹群散發出幽幽的氣息,沒有車馬的嘈雜,也沒有煙塵的席卷,偶爾會飄來幾片破碎的人聲,迎合著它的幽幽。
也許,竹群過於濃密,犀利的風一路踉蹌,氣喘籲籲地穿過去,溫柔的陽光也是一路的媚言媚語,在一處冷僻裏悄悄地溜出來,灑落在一條風塵已久地石板路上。
石板路似是遠年的產物,有時突兀,有時凹陷,也許,突兀與凹陷是一種傷痕,它穿越歲月的溝壑時留下的傷痕。無論怎樣,它令人敬畏,依然在犧牲著自我岌岌可危的身軀,義無反顧地承載著來往的腳步。
一陣腳步聲傳來,在我們的不遠處,迎麵走來了一個中年人,麵色黝黑,嘴唇有些幹澀,顯露出一縷縷的裂紋,宛若幹涸許久的河床,他背負了一個鋤頭,上麵纏粘了一些泥土,他的唇齒在微微顫動著,似乎在呢喃著什麼。
“老鄉,這個村落裏是不是住宿著一個姑娘,名曰寒陌?”洛夕快步向前了數步,攔下了那個中年人,微笑著。
他斜瞥了一眼我們,褶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又有些疑惑不解,“你是在尋找莫老伯家的寒陌吧?”,他放下了鋤頭,‘叮當’一聲,鋤頭在石板路上滑下了一道光滑的痕跡,有些發白,清冷的發白,“剛才,也有一個人在尋她,不過,那人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態…”
一陣風吹來,從幽暗的竹群裏,纏繞著他的衣衫。他的目光跟隨著一片竹葉,飄落,飄落,似乎還繚亂地神遊在心有餘悸的後怕裏。
也許我們的麵相是一種和善,他打量了一下,又拿起了鋤頭,搭落在突兀的肩膀上,“你們沿著這條石板路直走,在前麵路口處向左拐,穿過了一片竹林後,你們就會看到一座木橋,橋的對麵就是你們想要到達的地方。”
他走了,走在一條古老的石板路上,邁著鄉村人的步調,比石板路還要古老的步調,留下了一段艱辛的背影,還有一處閃著碎光的鐵器。
我們在他的言語的引導下前行,走盡了石板路,穿過了一片竹群,尋到了那座所謂的木橋,一座簡陋而樸拙的木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