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橋是由幾根遠年的圓木纏纏繞繞、若合若離般鋪砌而成,看上去顯得十分蒼老,孱弱的身體上爬滿了歲月的皺紋。也許是造橋人的良苦用心,在圓木間留下或長或短的空隙,隔絕出一道道景色,汩汩的流水聲從空隙裏源源不斷地飄來,水底臥睡著顆顆鵝卵石,清秀,可人,憨態可掬的情態時而不時地俘虜了眸子。
如此的橋梁,如此的途路,似乎還殘留著永遠不會枯幹的濕滑,我們不由自主地踉蹌了,或許,那是一種洗禮,陌生的過客都不能抗拒的特殊洗禮。
幾間茅草屋,一段環形的籬笆,構築了鄉村人的家園。簡簡單單的院落看似普普通通,角角落落裏卻彌漫著清淨的氣息,和泥土一樣的氣息。
我深深地吸進了一口氣,一塵不染,宛若是一股清澈水流的灌入,湧進了一種清靜,讓人觸摸到靈魂的存在,嗅聞到一段自然的味道。
“王,有人…”跟隨著水怨的言語,一個黑色的影子從前方的院落裏跑出,向我們投注了一個匆促的目光,然後消失在一片山林裏。
隨即,在影子的背後,飄來了一陣哭喊,十分的悲哀,散發出無休無止的涼意,聲音很熟悉,那是寒陌的哭喊。
“糟糕,估計是出現了什麼變故…”
我們慌忙地衝進了院落裏,幹淨的地上,一個須發蒼白如雪的老人躺臥著,一臉的平靜,一縷殘留的目光擱淺在半空,無法讀懂其中的意義,他終歸是緊鎖了眸子,嘴角也泛出了最後一抹的微笑,淺淺的,柔柔的。
死亡,微笑,平靜,無法牽連的詞彙卻聚集在了一起,我想,莫老伯是幸福的,他在哭泣中降臨,在微笑裏隕滅,生命的結局超越了起始的羈絆,走向了一個令人向往的境界,一個讓人敬畏的狀態。
“莫伯伯,莫伯伯…”寒陌呼喚著,輕輕地晃動著他那消散了溫度的軀體,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然而她終歸會感到倦累,而莫老伯卻永遠不會知道了。
我憶起了一件往事,一個演繹在童年的故事。那裏有一片白茫茫的雪,我在雪地裏堆起了一個雪人,他微笑著,對我一個人微笑著。一時間,我觸摸不到了孤單,他成了我在玄雪王宮裏唯一的玩伴。
然而,他一直在微笑,沒有一片的言語。我以為,他是缺乏了溫度,生命的溫度。後來,我摟抱了他,緊緊的,想要傳送給他一些溫熱,隻求他能說出一些言語,哪怕是最簡單的一句問候。
時間長了,他依然沉默著,在我執著的溫熱裏融化了,雪花又飄下了,但他永遠不會再言語了,也永遠不會再回歸了。我哭泣著,一個哭泣在那一個下雪天。
生命,沒有了溫熱,就遺忘了蘇醒,囚禁在一片沒有終點的黑暗裏。不是生命,縱然有了無窮的溫熱,也不會成為生命,那不過是一種自我的謊欺,一種情感的流徙。
不知何時,天空有些昏暗了,一隻黑色的烏鴉從頭頂掠過,呱呱地叫著,一隻黑色的家貓漫步在屋頂上,目光追隨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