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了,飄落了下來,那把斷劍也消失在了掌心裏,一個人,沉默了,似乎有些驚詫了,目光遺落在了前方,像是被某種事物纏粘了,久久的,忘卻了轉移。
“不可能,不可能,沒有人可以消除傷流的羈絆,永遠沒有,永遠沒有…”,他搖了一下頭,輕輕地,微微地,伸出了一隻手,裸露了掌心,看著,看著,“我想,如果可以,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笑了,微微一笑,傾斜了那隻受傷了的手,血液還在流淌著,色彩是如此的鮮豔,如此的清新,“我是王,一個孤獨的王,我把我的鮮血和他們的融合在了一起,表明了一種信念,沙場上沒有地位的尊崇和卑微,也沒有生命的高貴和低賤,更沒有揚長而去和沉埋低下的極端對立,或許,我的鮮血已經澆熄了他們的仇怨,也撫慰了他們內心深處的最痛…”
他沒有言語,隻是微微一笑,似乎也是一種苦笑,扭曲了目光,望著遠方的天宇,長長地留下了一聲歎息。
天空更加昏暗了,卷來了一陣風,冷冷的,流露出了一絲一縷的寒意,白茫茫的雪花飄落了下來,一片連一片,編織了一個白色的羅網。
不久,雪花鋪墊了峽穀的角角落落,一眼望去,一片漫長的蒼白,延伸在了天地之間,是一種清靜,也是一種唯美。
他蹲下了身來,捧掬起了一把泥土,揮灑在了清冷的空氣裏,泥土飄散了,跟隨著白雪一起飄散了,然而,又是一種分明的迥然,一個灰暗,一個潔白,一個輕盈,一個沉重,或許,在他那神情的眸子裏,它們是一種同樣,都將回歸了永遠沉默了的大地。
“有一種憂傷,或許,你沒有消除,那是一種鄉愁,一種對遙遠故鄉的渴望…”他站起來了,低下了頭,目光遺落在了掌心裏,眷戀了一些殘留的泥土。
“是的,我無法消除了他們的鄉愁,鄉愁宛若是一種慢性的毒藥,隨著時間的流淌,它的毒性才能慢慢顯現出來,光陰越是一種久遠,而這種感受也越是一種濃烈。”,我望著,望著那一些飄落的泥土,隨風飄遠了,飄遠了。
有時,人,遭遇的一種艱難,蒙受的一種歧視,往往會成為一次根源,一次引發無限鄉愁的根源,外在的冰冷勾起了一種對故土溫暖的向往。
征人隕滅了,在大多數的景況下,他們隻是一種鋪墊,一種功成名就下的鋪墊,世人銘記了尊貴,卻遺忘了他們,這是一種仇怨,也是他們內心深處的最痛。
或許,這就是那一個巨大問號的意義,是一種自問,也是一種追問,更是一種天問。
他笑了,化成了一層霧氣,消失在了茫茫然的飄雪裏,無聲,無息,和這片沉默的土地一樣,隱藏了最真實的一麵。
雪花依然飄落了,簌簌地下個不停,鋪天蓋地一般席卷了所有,遮障了峽穀曾經的破碎和狼藉,也凍結了沉埋在大地深處的那一流鄉愁。
我站立在了峽穀的中央,伸出了一隻手,裸露了掌心,一片雪花墜落在了上麵,如此的清白,卻似乎有些沉重了,這片天空給與了它太多的情感,抬頭,仰望,就這樣,一個人,淹沒在了白茫茫的雪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