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廳的火炕南北通向,十二先生睡覺時,總把腦袋擱在北邊;說是這樣睡覺才和地球的磁場吻合,能接地氣。
十二先生無愧在淩風縣集賢書院升造過,肚子裏就是有墨水;連睡覺也講究科學。
從過廳的北門進來出了南門,便是毫宅大院向南扯開的房屋。
穿過東西兩擺單麵淌水的十幾間偏廈房,便是大院的二道門。
越過二道門,又是兩擺子一邊淌水的偏廈;兩擺子偏廈頂頭,才是六間闊樓樓的青磚大瓦房。
青磚大瓦房用的是清一色的鬆木椽、鬆木檁;不是一邊淌水的偏廈房;而是兩邊流銀的大樓房。
大樓房內鑲有板樓,上板樓用的是兩把硬雜木製成的胡梯。
有這種樓房的,秦王寨隻有兩戶;一戶是秦子仁家;一戶是十二先生家。
十二先生和秦子仁兩家的豪宅內除過樓房、偏廈,還有前後左右四個炮樓,是防止土匪襲擾的工事。
以至於秦升田在馮玉祥隊伍做武術教頭掙了錢,也想模仿十二先生的大樓房修建院落,但卻碰了一鼻子灰,草草收場。
十二先生除過廟背後這座無人可比的大宅院,在秦王寨還有九處院落;眉鄔縣、岐陽縣、淩風縣各有一處宅院;可謂財大氣粗,聚財萬貫。
秦王寨雷家壕北園子那座牛馬飼養園,十二先生答應讓秦狗娃和小白鞋居住;剩下的八座院落,八個兒子每人一座。
八個兒子盡管已有自己的院落,但平日裏還是住在爹娘這邊;因為擁有爹娘的大宅院,吃穿用度、一幹設施都很齊全。
這樣以來,廟背後這座豪宅大院便就長年累月人聲沸鼎,除過十二先生的大婆娘、二婆娘、三婆娘、八個兒子,還有十幾個拉長工、打短工的夥計。
十二先生在秦王寨有近良田千畝,不雇長工夥計,是料理不過來的。
十幾個夥計裏麵,眵目糊秦潔生,草籽顆秦亂養,雀兒頭秦狗娃是長工,一年四季守在豪宅大院內;即便逢年過節,三個人也不願意和冰鍋冷灶的老婆娃娃待一起……
當下裏,秦狗娃背著十二先生走進廟背後毫宅大院的北門,第一個看見他的竟是大婆娘強玉芝。
強玉芝時年40來歲,是秦大來、秦二來、秦七來的親娘。
這時候,強玉芝正在過廳中給財神爺上香,見秦狗娃把十二先生背進來,慌忙上去把他抱住,說:“狗娃,這是怎麼哪,老爺咋就被你背著呢!”
秦狗娃和大婆娘有一腿,見她撲到自己身上來了,說:“老爺他快不行啦,我才把他背回來的!”
說著,指指卷著被褥的火炕說:“大娘,快把炕上收拾收拾,我把老爺放上麵去……”
大婆娘一聽,慌忙手腳麻利地將氈褥鋪好,被子拉開,幫著秦狗娃一道把十二先生放上去。
十二先生昏迷不醒地躺在炕頭上了,大婆娘才問:“狗娃,到底咋回事嘛……”
秦狗娃四處瞅瞅,見偌大一個宅院寂靜無聲,隻有鬧春的貓兒偶兒發出一兩聲尖利的鳴叫;便就嘿嘿一笑,將大婆娘一把攬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