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仁說著，站起身子道：“要不要請先生？請羅鎮的張先生還是請雷家壕的郭先生！”
強玉芝擺擺手說：“那個也不請，我這是老毛病，躺一時就對咧！”
說著，若有其事地叮咐著：“他三爸，我是大房婆娘，老爺倒下頭後本該我跑在前頭，可我這不爭氣的身子！唉……”
秦子仁看看強玉芝，見她臉色蠟黃，一副病怏怏的神態，便道：“嫂子不要想得太多，靈堂那邊有我哩，你就放心躺著吧！我走咧啊！”
秦子仁一邊說，一邊朝門外走，出了門，嘴裏卻嘟嘟囔囔：“看來我十二哥真沒做好事，他死咧，幾個婆娘都不願意守在身邊！大婆娘病咧，二婆娘和三婆娘連個影兒也不閃！倒讓我一步不離地守著他，好像我們家死了人似的……”
秦子仁的抱怨聲消失在暗夜裏聽不見了，秦八來才灰頭土腦地從倉倉裏爬出來。
爬出倉倉的秦八來頭上、身上沾滿塵土和蜘蛛絡網。
大婆娘見他像個活鬼，禁不住笑道：“八兒，看你那樣子，真像偷雞賊從雞窩裏鑽出來似的！”
秦八來衝著大婆娘一笑，說：“大娘，我爹死咧，我們還像賊似的幹這事，真不痛快！”
強玉芝瞪了秦八來一眼，說：“你爹死咧，你就想大明大方地往大娘房子裏跑？剛才幸虧躲藏得快，要是慢一點被你三爸發覺，他可是北園祠堂不是族長的族長；東起族法來，你和我就得死僵僵！”
強玉芝說著，在秦八來身上拍了一把，道：“我說這地方不保險，你碎崽娃子就是不聽話；你娘剛走你三爸又來；過一陣子還不知道又有誰過來呢！”
秦八來嘻嘻笑道：“這有啥？這樣才刺激嘛！”
秦八來知道僵持下去也是白搭，便道：“大娘，那我們就上西城門外那座院子裏去吧？”
強玉芝想了想，把手往前一指，說：“好，我們就上那裏去！”
說著一頓，道：“你頭裏先走，我隨後便來！”
秦八來整好衣服往門外走去，前腳已經踏到門檻外麵了，突然停了下來，說：“大娘，我怎麼不想去西門外了，咱們改日去行不！”
“咋咧？”強玉芝看著秦八來問：“你嘴裏噙了轉珠子，一會兒一個主意！”
秦八來不禁一笑，說：“大娘真要八來和你去，就得給些錢！”
強玉芝聽秦八來這麼來說，怔得瞠目結舌：“八兒你說什麼，給你錢？給你什麼錢？”
秦八來說：“大娘知道八來愛耍錢，昨日差點把褲子也輸啦！欠人家蒲大頭的大洋，蒲大頭追著要，說三天以後不還，就叫人剁我的胳膊！”
強玉芝興趣索然地看了秦八來一眼，說：“你平日裏腿上別著刀子像土匪，還怕蒲大頭？”
秦八來哭喪著臉說：“大娘你不知道，蒲大頭是土匪頭子田世茂安在秦王寨的耳目，秦王寨雷家壕戲樓的賭場就是田世茂出錢開的，委托蒲大頭經管！八兒再歪，咋能弄過土匪頭子田世茂？大娘，你得救救八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