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八來不動聲色地從板樓上走下來，準備要上西門外的院子去，走到過廳時，卻見他哥四來喊了聲：“八來，你跑來跑去弄耍？該你守靈呢！”
八來嘴裏“對對對、是是是”地應答著，隻好走到十二先生的靈柩前麵跪下來，點燃一炷香插到香爐裏，然後又燒了幾張紙。
秦四來見秦八來上完香，燒罷紙，和秦二來站起身子說：“八來，爹倒下頭三天了，你還沒老老實實守過靈；我和二來哥睡一會兒，你和七來在這裏守著！”
秦四來說完這話，便和秦二來在前院的偏廈房睡覺去了，秦八來看看秦七來，不知說什麼才好。
秦七來不比其他哥哥，對秦八來很生分；兩人年齡相當，在一起誰也不讓誰。
但秦八來想著大娘的300塊銀元，便就硬著頭皮對秦七來笑笑，說：“七哥，我得上蒲大頭那兒一趟，你辛苦辛苦行不！”
秦七來看了秦八來一眼，說：“你想去幹啥我還不清楚？”
說著提高嗓音道：“你前腳溜我後腳走，戲班那邊還等著彩排哩！至於誰給咱爹守靈，那就得問閻王爺……”
秦八來碰了一鼻子灰，這時候，卻見大娘從後院裏走過來。
秦七來見他娘把手按在肚子上走得很沉重，便問：“娘你怎麼哪？手怎麼老按在肚子上！”
強玉芝見兒子問話，便就搪塞：“娘心窩天黑後就疼開了，這時候引到肚子上；你三爸剛才去過，說要給我請先生，我沒讓他請！”
秦七來站起身子，向他娘跟前走了幾步，說：“哪咋辦，我給娘請郭先生去！”
強玉芝擺擺手說：“郭先生也治不了娘的心疼病！上次心疼是吃了你十三奶的偏方，我現在去你十三奶那裏討偏方去！”
強玉芝這麼說著，見秦八來跪在靈堂前，心中不禁一怔，說：“七兒，輪你和八兒守靈哪？”
秦七來說：“今晚輪我倆，其他幾個哥哥輪換著守了三晚上，我和八來是頭一次！就這八來還耍奸溜滑，說他要上蒲大頭那兒去，真是的……”
強玉芝見秦七來這麼來說，心頭一驚，默默尋思：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八兒和我說好要上西門外呀！
心中想過，強玉芝突然為秦八來做七說客，道：“七兒，你照顧八兒一次，娘知道他耍錢輸啦，蒲大頭追著討債，說三天內不歸還就卸八兒的胳膊；八兒借來錢要上蒲大頭那裏還賭債呢，就讓去吧！”
秦七來見他娘這麼來說，便對秦八來道：“既然要給蒲大頭還賭債，你就去吧！不過要快去快回……”
秦八來看了秦七來一眼，冷笑兩聲：“七哥，這可是你讓我去的，不要過後反悔噢！”說完，和大婆娘一起走出過廳的大門。
說著，便將包銀元的布包從強玉芝衣服下麵掏出來拎在手中，道：“大娘，是300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