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全正在家裏竊竊自喜,今早上天一亮,遠處卻傳來斷斷續續的爆竹聲;爆竹聲越來越近時,尹大全也沒往心上放。
然而,爆竹聲在北營裏的村落響起後,尹大全才覺勢頭不對,連顛帶跑出門看了一眼——我的娘,秦大勇騎著高頭大馬,腰裏別著兩把手槍,後麵跟著吹手細樂;還有一輛金桶兒轎車;四掛馬拉轎車,吆吆喝喝,往他家這邊趕來!
尹大全心中“咯噔”一怔,嘴裏便嘟嘟囔囔個沒完;自怨自艾走進院子,圪僦在房簷台上,“撲哧撲哧”抽起了旱煙。
炮仗的爆響聲和吹手細樂的嗚鳴聲驚動尹丁氏,尹丁氏站在門口聽了一陣,慌對女兒說:“蓮蓮,門外的吹手細樂好像朝咱家這邊來啦!是不是秦大勇前來迎親……”
尹丁氏一邊對女兒說著,一邊扭頭去看,卻見尹大全圪僦房簷台上“嗙嗤嗙嗤”抽旱煙,便就“哎咦咦”喝喊起來:“你昨日說秦大勇不會來娶親;我們就沒告知親戚六人;現在人家吹手細樂已經到了門口,你卻消停地蹲在地上抽旱煙?還不去喊門坊中的人準備送親……”
尹大全不理睬尹丁氏,繼續圪僦地上抽旱煙。
尹蓮蓮見他爹不說話,邁著一雙大腳板“噔噔噔”跑出來道:“娘你甭急,我爹昨日說大勇不來了,我就不相信;大勇當日在馬房給我說得亮亮清清,說三天後一定要吹手細樂迎娶我過門;這不,果然來了啊!”
尹蓮蓮說著,不無興奮地嘟囔著:“大勇沒有食言!娘也不用喝三喊四,大勇一到;我就跟他走!”
尹丁氏抱怨著說:“胡說甚?娘隻有你這麼一個閨女,能冷冷清清讓你去嗎?一定得送!一定得送!”
說著,把手往門外指指,道:“你聽吹手細樂快到門口了,快去準備嫁衣,娘這裏就叫門坊中的人……”
尹蓮蓮和他娘各奔東西忙活時,秦大勇騎著高頭大馬在尹大全家門口停下來,指揮吹手細樂站立頭門兩邊吹吹打打;他則跳下馬來,將馬拴在門口的拴馬石上,招呼後麵拎禮盒的人趕上前來,一起進到尹大全的院落。
尹大全的院落一片寂靜,和門外頭吹手細樂歡快的氣氛形成鮮明對照。
秦大勇犯了嘀咕:這哪裏有嫁女的跡象?
心中想著,突然憤怒:老豬狗尹大全想和老子玩裏格弄?莫非他想悔婚不成……
秦大勇心中早就窩滿一腔火,他讓幾個拎禮盒的人在院子裏等候,自己三腳兩步走進倒廈,見尹大全蒙頭蓋被躺在炕頭上!
秦大勇的怒火衝上天靈蓋,一把揭開尹大全身上的被子,將他從炕上拽起來,隻說:“為什麼這樣!為什麼這樣!”
尹大全捂著肚子按著頭,說自己頭暈肚子疼,一邊說,一邊就“哼哼唧唧”;還乜斜著眼睛看了秦大勇一眼。
原來,尹大全圪僦房簷台上抽了一陣子旱煙,突然靈機一動,嗤嗤笑道:“看他這個土匪能把老朽怎樣……”
因此,才躺在炕上蒙頭蓋被子不去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