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豔林說著，把手指指二三裏長的山坡道：“我從昨天晚上肚子裏就沒進一粒米了，這麼一段坡路，我差點就爬不上來！老天有眼，讓我在半坡裏碰到你們兩個賣饃的娃娃！娃娃多錢都行，賣我兩個饅頭填填肚子！”
龐豔林幾乎是在懇求秦可新和康素素，秦可新見龐豔林說得可憐，就想給他取兩個饃饃；卻被康素素攔住。
康素素看了龐豔林一眼，鄭重其事地說：“大叔，我們的饃可是一塊錢一個，你如果不嫌貴，我們才能賣給你！”
秦可新聽康素素說一個饃一塊錢，心中“便就犯了嘀咕，默默說道：素素姐手色正硬，子新哥和雲雀姐一個饃才賣8毛錢，她一出口就是一塊……”
秦可新正想著哩，便見龐豔林點頭哈腰地說：“一塊就一塊，姑娘你先給我拿上五個！”
龐豔林說著，便從身上掏出五元錢，遞給康素素道：“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饃，不要讓你們認為我是騙子！”
康素素接過龐豔林遞過來的五元錢，從背篼裏取出五個蒸饃遞過去。
龐豔林接過五個蒸饃，頭也沒抬地往嘴裏便塞；三嘴兩嘴，三個蒸饃就被送進肚子裏。
康素素和秦可新看著如饑似渴的龐豔林，相對看了一眼，不知說什麼才好。
龐豔林一連吃了三個蒸饃，在吃第四、第五個時，身上明顯有了力氣；一邊吃，一邊對秦可新和康素素說：“兩個娃娃，看樣子你們是頭一回賣饃！”
秦可新見說，看了龐豔林一眼，道：“我叫秦可新，她是我姐，名叫康素素！”
說著，提高嗓音道：“叔叔，你怎麼能知道我們是頭一回賣饃？”
龐豔林將五個蒸饃全部送進肚子裏後，雙手合在一起搓了搓，才說：“這麼說你們一個叫秦可新，一個叫康素素？要問我為什麼知道你們是頭一次賣饃，那是從你們的言行中看出來的；如果不是頭一次，就不會不加掩飾地開誠布公，說自己就是賣饃的；你們說對不對！”
龐豔林這麼說著，提高嗓音道：“孩子，這裏是岐陽縣五丈原，風聲緊得很；我們工廠的工人吃不飽肚子，上夜班時想溜出來買點吃的填填肚子，可一旦被鎮公家的小分隊發現，就會被押送回工廠；工廠就給我們扣帽子，說我們蓄意擾亂社會；不是扣工資；就是關禁閉！”
秦可新驚道：“還有這種事？這不活活把人往死裏整嗎！小分隊是幹麼的？簡直是牲口……”
龐豔林見秦可新口無遮攔，慌忙製止他道：“孩子，你可不敢說過頭話！沒看現在的形勢嗎？啥事情都要說好，不能說壞！你這樣的言論要是被小分隊聽見，非開鬥爭會不成！千萬甭亂說，亂說會引火燒身的！”
康素素見龐豔林忠告秦可新，心存感念地說：“謝謝龐叔叔提醒，風聲這樣緊，就說明在你們工廠周圍賣不成饃是不是？”
龐豔林回頭一笑，說：“那倒不竟然，常言道，壓迫越重，反抗越深！我們是工人，總得吃飽飯搞生產嘛！小分隊越阻撓，我們越往外跑得歡！工廠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上夜班的工人，半夜餓得撐不住火，便就溜出來尋找能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