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三順見說，重新將那塊玉石枕頭掂在手中摸了摸，隻覺有種冰涼的氣息直浸肺腑，知道是個好東西，便就咬咬牙，把一月來走鄉串戶緔鞋爭的錢全掏出來還不夠，又把身上原有的錢墊了些湊夠90元，買下這塊玉石枕頭。
康三順把玉石枕頭拿回家後，滿以為會受到老婆誇獎；那隻素素娘一聽他花90塊錢買回一塊石頭，把康三順整整罵了一晚上。
不是嗎？90元在那時候可是一筆財富，一個縣委一把手每個月的工資也就六七十塊，一般幹部拿三四十塊錢的比比皆是；康三順拿90元買了一塊石頭回來，還不找罵？
康三順被老婆罵得撐不住火，便就辯駁道：“買石頭還不是為了你娘，難道你不知道你娘是火熱頭？去年來咱家沒有她枕的東西，弄個番瓜做枕頭，第二天起來，番瓜也是燒呼呼地像蒸熟了一樣！你知道這塊石頭是啥，真米實麯的玉石枕頭呀；攤主盡管是個二愣子杠頭，可賣的東西卻不假，你愣是叨叨的啥！”
素素娘聽丈夫這麼一說，才住了嘴，第二天把玉石枕頭拿到娘家羅鎮；素素外婆枕了一會兒，立刻把女婿康三順誇成一朵花；知道自己的閨女為這塊石頭枕頭抱怨女婿時，就把素素娘罵了個狗血碰頭，掏出100元要還給素素娘，素素娘尷尬地苦笑著說：“娘你這是幹甚，你給我錢不是扇閨女的抽波子嗎……”
康素素把他爹康三順購買石頭的前後經過回想一番，便就嘿嘿嘿笑了幾聲，將玉石枕頭放在架子車裏麵後，便讓外婆抱著小妞妞坐到裏麵去。
外婆抱上小妞妞坐進架子車裏麵去了，康素素拉起伴繩子要走；卻被秦大勇攔住了。
秦大勇把康素素手中的架子車奪過來說：“今日不用素素辛勞，讓爺爺拉上架子車走回秦王寨去！”
說著，便就鑽進車轅裏麵，把伴繩搭在肩膀上，雙腳在地上一蹬，向前去了。
康素素見五爺爺扔掉雙拐拉起來架子車，便就一陣詫異，禁不住說道：“五爺爺，你果真把拐子扔掉哪？”
秦大勇回頭看了康素素一眼說：“從今天起，咱不用那兩根勞什子咧！”
秦大勇拉著架子車走出素素她舅家的大門，剛把硬正地出了羅鎮東街那座古樸莊重的城門樓，行走在月光灑地的田間小道上了。
這時候的秦大勇雙目炯炯有神，步履堅定有力，似乎要向世人顯示一種力量：從今往後，秦大勇要告別瘸子生涯；還要要向秦王寨的人表明，秦大勇已經有了後代；這個後代就是他從祁連省龍門鎮抱回來的秦妞妞。
康素素見秦大勇出人意料地拉著架子車行走如飛，便就欣欣問道：“五爺爺，你今日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樣子啦！”
秦大勇哈哈大笑兩聲說：“素素姑娘說得對，爺爺今天丟了拐杖，要好好活人哩……”
月光如水，把收割完小麥，沒有種植玉米的撂荒地映照得一片通亮。
康素素跟著秦大勇的腳步向前走著，一邊走一邊問：“五爺爺，你看這片撂荒地，不種點玉米、高粱什麼的是不是可惜哪？”
秦大勇笑著說：“這你說錯啦！撂荒地不種玉米高粱，那是為了讓地歇一歇，來年種上麥子會打得更多！”
秦大勇說著，把手向撂荒地裏一指說：“你看那些土地，是不是在均勻地呼吸夜晚清爽的氣息；那就說明它們很歡快呀！地和人一樣，累了就得歇一歇；要不，會累死的！！”
康素素噓歎一聲道：“原來這樣，可素素不知五穀雜糧是甚麼，爺爺你給我說說！”
秦大勇聽康素素這麼來問，嗬嗬笑道：“積石原上人通常說的五穀雜糧就是麥、稻、玉米、高粱、大豆；當然還有穀子、糜子、大麥、薯類等。而麥、米、菜籽油這三樣食物，是五穀裏麵的精華；人們為什麼寧願讓土地歇著而不去種植玉米、高粱這些作物，而要等到白露節氣到來時種上小麥，就是因為小麥是糧食之王嘛！”
康素素見說，便就問道：“爺爺，您這次上龍門鎮，那裏老百姓的日子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秦大勇回應著康素素的話：“那地方本來就苦凋，去了一個黑了心肝的省委管理長，老百姓都快被整死嘍！我去那裏時，情況盡管有些好轉，可缺衣少食的家庭還是四處可見！”
康素素聽秦大勇牢騷滿腹，慌忙說道：“爺爺，你這是不滿言論，隻能給素素說道說道，可不敢上外頭說去喲！”
秦大勇哈哈大笑一聲，說：“秦大勇是頭死豬，還怕什麼開水燙？讓他來運動吧，老子正好在運動中洗洗澡！”
康素素見秦大勇又來牛脾氣了，便就趕上前去，和他並排走在一起說：“五爺爺剛才還說丟了拐杖，要好好活人哩；怎麼眨了個眼睛，又變回去哪？”
康素素說著一本正經道：“素素不要五爺爺胡說八道，不為你自己，也要為小妞妞想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