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可新在院子轉圈兒，幾個女人便都訕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可新兒你這是怎麼哪？去縣上唱戲還不聚情，回到家又走起了台步怎麼的？”
秦可新見幾個女人來問，卻不搭理，自顧自地依舊走他的步子。
秦雲雀見得，慌忙趕到他跟前問：“可新兒，你這是怎麼哪？大熱的天，在天陽地下走的甚？”
秦可新不回答雲雀兒的問話，而是在心中想著他和趙小燕離開湋河岸邊後的那些行蹤。
秦可新和趙小燕在湋河岸邊那片蘆葦叢跟前坐了好長時間後，趙小燕說了一河灘話，秦可新卻是寥寥幾句。
趙小燕見秦可新還沒從康素素身上回過神來，便就對他說：“可新兒，不要做悶葫蘆了，我倆上街上溜達溜達！”
於是，兩人從東關走到縣城的瀝青街道上，從東走到西；又從西走到東。
這麼走了兩個來回，秦可新心中平靜一些了，趙小燕又和他一起去了淩風中學。
趙小燕說秦可新暑假過後就來中學讀書，說是讓他先把環境熟悉一下。
兩人走進學校大門，秦可新卻見一個人彎腰弓背，正在前麵打掃道路。
秦可新從掃地的人身邊經過時，這才發現，他是二年前在學校見過的張子敬老師。
秦可新不明白張子敬老師為什麼做起環衛工來了，正想詢問趙小燕，趙小燕已經和張子敬搭上話：“張老師，這麼熱的天你還辛苦呀！”
張子敬見是趙小燕，便就嘿嘿一笑說：“我承包了學校的環境衛生，眼見就要開學，趁空閑裏先打掃打掃，迎接新生到來嘛！”
張子敬這麼說著，看了一眼秦可新，問趙小燕道：“燕子姑娘，這男孩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秦可新見張子敬這麼來問，便就搶先說道：“張老師，我叫秦可新！兩年前，我來學校取我姐雲雀兒的鋪蓋；和燕子姐上水房打水時見過你的！”
張子敬老師“哦”了一聲，似乎想起來了，便就嗬嗬笑道：“有那麼一回事，當時我在小樹林裏背誦外語，你和燕子姑娘站在一邊看了好長時間；期間我也把你倆看了好幾回！有記憶，有記憶！”
秦可新嘿嘿一笑，說：“張老師您記性真好，都兩年時間了，你還對當時的情景記得這樣清楚？”
張子敬笑道：“我這人有個特點，不管生人熟人，隻有見過一麵，腦子裏都會有印象的！怪不得今日一見你便覺麵熟，原來我們兩年前就見過麵呀！怎麼……”
趙小燕知道張子敬想問什麼，便就打斷他的話說：“張老師，可新兒考上中學啦，暑假過後就來上學，今日我領他來學校熟悉熟悉環境！”
“好好好！”張子敬居然放下掃帚，握住秦可新的手說：“歡迎歡迎！今年的初中新生由我來教英語，可新兒可要好好學喲！”
說著，不無遺憾地哀歎一聲道：“你姐雲雀兒學習很好，隻可惜中途輟學啦；浪費了一個人才！可新兒千萬不能走你姐的老路子！”
秦可新的眼圈兒不知怎麼就紅了，心中說道：張老師這些話可都是肺腑之言啊，要是雲雀姐不輟學，暑假過後也是高中生了……
秦可新心中想著，便就深深向張老師鞠了一躬道：“張老師，秦可新一定記住您的話，好好學習！”
張子敬老師嗬嗬笑了兩聲，拿著掃帚繼續向前掃去了；趙小燕這才說道：“張老師5個孩子，他一個人的工資接不上，陳校長便讓他承包了學校的衛生保潔，每天一塊錢！”
趙小燕說著，眼圈兒也紅紅的，定定神才接著說：“每天一塊錢不光要打掃學校的道路、屋前室後；還得清理學校的廁所！一開始上千人的醃臢張老師拿不下來；陳校長便讓他隻承擔教職員工廁所的清理工作！”
趙小燕這麼說著時，突然又來了興趣，咯咯一笑道說：“啥事情都不絕對，張老師做這事累是累了，可也給他帶來意外的收入！”
“意外的收入？”秦可新問道：“清理廁所掃垃圾能帶來什麼意外收入！”
趙小燕笑成一朵棉花，說：“是這樣的，張老師的孩子多，師母又沒工作，張老師便在南門生產隊包了一塊荒地；讓師母在裏麵種上蘿卜、白菜，每天黎明挑來學校的大糞猛澆！啊呀呀，那蔬菜的長得真是太贏人咯！縣上吃商品糧的人，都上師母的菜地買菜；師母的收入已經超過張老師了！”
秦可新見趙小燕這麼來說，便就不無感慨地講：“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呀，像張老師這樣的好人，應該得到好報！”
秦可新在趙小燕陪同下，在淩風中學前前後後，左左右右走了一圈；回到駐地後又看了幾場戲；一直等到會演結束，把特等獎——壓麵機拉回秦王寨大隊部，才返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