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她已知道她與牧野靜風已不可能同時活下來。無論是誰遇難了,對另一個人來說,都將是一種莫大的痛苦,永遠也不能擺脫。既然如此,何不痛痛快快地殺上一場,然後死去?
其實,幸福是形形色色的,死亡有時便是一種類似於涅磐的幸福!
敏兒靜靜地站在牧野靜風身後,默默地注視著牧野靜風高大的背影,那目光,就像一個溫柔的妻……
夕苦已看出牧野靜風再無能力與他一戰了,但同時他也看出他要殺敏兒,必須先殺牧野靜風!
牧野靜風那冷靜得不可思議的目光說明了一切!
但夕苦不信,他不相信世間會有人對什麼東西的珍惜超過生命,他認定當牧野靜風意識到死亡切切實地降臨到他身上時,牧野靜風一定會退避的!
所以,他將再一次出手!
他的最終目標是敏兒,但他先攻擊的是牧野靜風,他要以死亡來逼使牧野靜風退卻!
牧野靜風眼中的那種凜然之氣讓他感覺很不舒服,他的心中不由想道:當黑夜來臨時,你豈不是又將成為邪惡之人?
如此想時,他更確定了暫時不殺牧野靜風的決心,因為邪惡的牧野靜風可能對範書有一定的威脅!
為了對牧野靜風有足夠的威懾力,夕苦出手時仍是全力以赴——倘若僅僅是對敏兒,他根本無需將他自己的武功全力發揮!
目光一定,夕苦身形暴起,以驚人之速向牧野靜風這邊疾掠而來。
身未至,已有駭人之掌風撲將過來。這一次,他用的隻是平時的最高功力,而未曾將內家真力提運至“人道天成”之境!
但對重傷的牧野靜風來說,這樣的武功也是無法抵擋的!
無法抵擋仍是要強行出手!
牧野靜風強吸一口氣,提聚自己體內殘存的真力,以一種近乎飛蛾撲火般的悲壯向夕苦迎去!
敏兒雖然已預想到了一切可怕的後果,但此時此刻,她的心仍是不由自主地猛地一下子提起,仿佛被懸於半空之中,而她的呼吸也在一瞬間陷於停頓!
功力已相差懸殊的牧野靜風與夕苦以驚人之速接近著!
夕苦大驚,他沒有想到自己這必殺之招倏出時,根本無力反抗的牧野靜風仍要不顧一切地與自己一戰,但他現在並不想取了牧野靜風的性命!
在雙方即將接實的一刹那,夕苦突然憑空擰身斜斜閃開,如撲食鷹隼般向敏兒這邊攻來。
對牧野靜風來說,他已是從地府門口走了一遭,讓夕苦驚駭欲絕的是奇跡般地留得性命的牧野靜風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死神剛剛與他擦肩而過,竟不顧一切地從身後向自己攻來。
對夕苦來說,這樣的攻擊已不再有什麼威脅!
但他的精力卻無疑分散了,雙掌一錯,兩股內力同時由掌心湧出,然後牧野靜風與敏兒再一次飛了出去,而這次,傷得更重的是敏兒。
身未落地,她已在空中拋灑出一道血線,而落地之後,她站也沒能站起來!
雖然夕苦手中留了分寸,但對本已受了極重的傷的牧野靜風來說,這一掌仍是難以承受!
重重地撞在另一麵石壁上後,牧野靜風砰然落於地上,終於暈死過去!
夕苦冷哼一聲,向敏兒那邊走去,敏兒無力反抗,但她的神智還在,眼見牧野靜風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心中料定他已遇難,頓時心中被無邊無際的悲哀占據,對身上的痛竟渾然不覺,隻知在心中對自己道:
“這惡魔殺了穆大哥,又害死我爹我娘,我一定要報仇……報仇……”卻已忘了這根本不是她的能力所能及的,奇異的精神力量使敏兒竟不可思議地站了起來,憤怒仇恨的目光如刀一般射向夕苦!
連夕苦這樣的絕世魔頭也不由被這種仇恨至極的目光駭了一跳,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那時他早已死了一百次!
仿佛敏兒已成了仇恨之神,一股深若大海般的恨意,沉浸於她的身上。雖然明知她已是不堪一擊,夕苦仍是觸目而驚心!
這種感覺讓他夕苦很不好受,同時也進一步激發了他的狂性。
他嘶聲怪笑道:“我殺了你的情人,你又能奈我何?”言語間,地麵被他暗運內力震碎出網狀裂隙,他要刺傷敏兒的心,他絕不容許武功比他低許多的敏兒用這種目光看他,她的目光中應該隻有恐懼不安!
沒想到敏兒非但沒有駭怕,眼中恨意更甚,聲音冰冷地道:“我——要——報——仇!”
竟以超越她力所能及的速度,向夕苦這邊疾掠過來。
夕苦神色微變,冷叱一聲道:“賤婢,找死!”立即迎將上去。
在兩人迅速接近的時候,隻聽得“錚”地一聲響,一道奪人心魄的毫光突然閃掠而出!
竟是敏兒腰中的“碎月刀”!
敏兒根本沒有去拔刀,她平日並不常以刀為兵器,在這一時刻,她隻知向夕苦衝去,根本不知該如何對付他,也沒有想到要拔刀。
誰也沒有料到“碎月刀”會在這時候自行脫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