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帝嚳即位數年,四海之內無不臣服,隻有一個共工國,不肯歸附。原來那共工國在冀州地方,那地方有兩個大澤,一個叫大陸澤在東麵,一個叫昭餘祁澤在西麵,都是汪洋無際的。
所以那地方的人民十分有九分住在水麵,以船為家,熟悉水性,性情又非常之凶猛,在中國上古史上麵很有重大關係,若不把它從頭敘明,讀者一時決不能了解。
卻說伏羲氏的末年,這個冀州地方出了一個怪人,姓康名回,生得銅頭鐵額,紅發蛇身,想來也是一位天降的魔君來和人民作對的了。
那康回相貌即如此怕人,性情又非常凶惡,當時他地方上的人民就推戴他做了首領,號稱共工氏。他即做了首領之後,霸有一方,常帶了他凶猛的人民來爭中原,要想做全中國的大皇帝。
他們既然熟悉水性,所以和他人打起仗來總是用水攻,因此附近各國都怕他,差不多都聽他的號令。這康回就此稱霸於九州,因為擅長用水的原故,自以為得五行之中的水德,一切官製,都用水來做名字,也可謂一世之雄了。
誰知道偏偏有人起來和他對抗,那和他對抗的是什麼人呢?是伏羲氏的妹子,號叫女媧氏。那女媧氏生在承注山地方,雖則是個女子,但也是個極奇怪的人。
她的相貌尤為難看,牛首蛇身而宣發。她的本領又極大,一日之中可以有七十種變化,要變一種甚麼就是甚麼,真可說是我們中國千古第一個英雌了。她在伏羲氏的時候,卻已做過一件極重要之事,就是製定嫁娶之禮。
原來太古時,男女之間豈但是交際公開,自由戀愛,簡直是隨意的匹配。女子遇到男子,無一個不可使他為我之夫;男子遇到女子,也無一個不可使她為我之妻。
弄到後來,生出一個子女,問他究竟是誰生的,他的父親究竟是誰,連他的母親自己也莫名其妙。老實說一句,當時的人民和豬狗畜生大約總差不多呀!
女媧氏看到這種情形,大大的不以為然,就和伏羲氏商量,要想定一個方法來改正它。伏羲氏問道:“你想定什麼方法呢?”
女媧氏道:“我想男女倆個配做一對夫妻,必定使他們有一定的住所,然後可以永遠不離開。不離開,才可以不亂。現在假定男子得到女子,叫作有室,女子得到男子,叫做有家,這家室兩個字。
就是一對夫妻永遠的住所了。但是,還是男子住到女子那邊去呢?還是女子住到男子這邊來呢?
我以為應該女子住到男子這邊來。何以故呢?
現在的世界還是草茅初啟,算不得文明之世。第一,要能夠謀衣食;第二,要能夠抵抗仇敵。將男子和女子的體力比較起來,當然是男子強,女子弱。
那麼男子去供給女子,保護女子,其勢容易。女子去供給男子,保護男子,其勢煩難。而且女子以生理上不同的原故,有時不但不能夠供給男子、保護男子,反必須受男子的供給與保護。
既然如此,那麼應該服從男子,住到男子那邊去,豈不是正當之理嗎!所以我定一個名字,男子得到女子叫作娶,是娶過來;女子得到男子叫作嫁,須嫁過去。大哥,你看這個方法對嗎?”
伏羲氏道:“男女倆個成了夫妻,就是室家之根本,盡可以公共合意,脫離他們現在的住所,另外創設一個家庭,豈不是好?何必要女的嫁過去,男的娶過來,使女子受一種依靠男子的嫌疑呢?”
女媧氏道:“這層道理,我也想過,固然是好的,但是有為難之處。因為有了夫妻,就有父子,那做父母的,將子女辛辛苦苦養將大來,到得結果,兒子、女兒尋了一個匹配,雙雙的都到外邊另組家庭,過他的快活日子去了,拋撇了一對老夫妻在老家裏,寂寞伶仃,好不淒慘呀!
萬一老夫妻之中再死去一個,隻剩得一個孤家寡人,形影相吊,你想他怎樣過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