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的唐鈺對她六歲的那個夏天的記憶已不甚真切,唯一朦朧記得的,是那年她的父母失蹤離開了這個家。
她從小聽了太多同情的悲憫的話語,“真可憐,這麼小的孩子可怎麼受得住呦”,“沒爹沒娘,不容易啊”
等等,諸如此類。
可唐鈺從來不以為然,她哪裏可憐了?她有全世界最好的哥哥,還有把她寵得無法無天的陶阿姨,這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也會有同學因為這個欺負她,排擠她。一開始她還會傷心,後來便幹脆隨他們去了。本就不在意的事,如何能用它傷人半分?
而在芋頭十三歲之前,她也一直確信她那連模樣都回憶不起來的父母是失蹤遭遇了不測。雖然對他們沒有什麼溫馨的親情存留,在心底卻也一直還有一份好感。
她世界崩塌的那天,是個濕熱的像蒸籠一樣的夏日。她獨自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從小學畢業後,哥哥就不再接她了,而是利用課餘時間在外麵辛苦打工。
麵前就是必經的一條小路了,唐鈺攥緊了書包帶,今日巷子裏的那些混混會不會來呢?
都是比她大幾年紀的孩子,時常成群結伴地堵在這裏管她要錢,不給就是一頓打。
唐鈺是自然不會把哥哥辛苦掙的錢輕易交出去,幾個混混一來二去的也知道從這小丫頭身上榨不出什麼油水。
不過很快,他們就在唐鈺身上找到了新的樂趣。小姑娘應該是不願意惹麻煩,所以被打了也多半不吭聲,隻是熟練地擺出防禦的姿勢任他們如何對待。
所以他們幹脆不以要錢為目的了,隻是時不時地把芋頭攔下,美其名曰活動筋骨。
唐鈺深呼吸,抬腳,一步,兩步…很好,馬上就能走出去了,想到今天沒有攔路為難她的人,唐鈺的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就在離巷口隻有幾米時,她身後卻突然傳來了那陰魂不散的一聲輕佻尾音上揚的口哨。
“妞兒,今天走的挺快啊。”
唐鈺轉頭,看到三個人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她注意到為首的那個混混,也就是吹流氓哨的那個人,新染了一個暗紅的發色。
唐鈺看不懂這審美,在心裏暗暗吐槽,真像一隻得了皮膚病的火烈鳥。
她盤算著,還有幾米就能走出巷口了,要不加快步伐跑出去算了?
扭回身子,卻發現有三兩個敞著懷,吊兒郎當地站著的臉熟的混混已經堵在了那裏,伺機而動。
唐鈺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心裏煩躁得想要動手把他們好好收拾一頓,可惜不行。
他們人數占優,這是其一;這些人配合默契,她隻能堪堪防守讓自己少受些苦,這是其二;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怕自己動起手來沒輕沒重,萬一打出什麼後果,還要讓哥哥來付賠償金。
她已經不是那個可以任性妄為的小學生了。初中,哥哥不讓她去讀那些公立的學校,拚了命地在外麵打工賺錢,就是為了支付這私立學校昂貴的學費。
哥哥已經這麼辛苦了,自己不願,也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
正想著這些,那個火烈鳥十分不滿地扳過她的身體,衝著她的額頭懟了一巴掌,力道之大差點讓唐鈺仰翻。
“啞巴了?還是聾了?沒聽到還是不會張嘴啊?”火烈鳥男在唐鈺肩頭上又是一推,按著她的脖子抵到了牆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