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佩玉這家夥既然已經成婚,而且能做到糟糠之妻不下堂,那“梅靜雲”還胡說什麼他對她傾心?咳!不過是假托人名,編個動人的故事,誘人上鉤罷了。故事全假的話,難以取信於人,所以許多素材是真的。如此而已。
那梅家姐妹,原來就確有其人。“梅靜雲”隻揀了前半段故事來聳人聽聞。後半段故事是這樣的:
那靜雲回了梅宅,與付堯初見之後,華雲便領靜雲往內院去。靜雲落後華雲半步,回轉頭,向付堯羞極赧極、偏又眸光流轉的一笑。
哎呀,不錯,真實的梅靜雲,可沒有小女諜演出來的那麼害羞。她話不多,但不知什麼時候就有驚人之舉。那回眸一笑,把付堯看得愣住。全想起關於水月庵的風流傳言,益加心癢難搔。這兩姐妹,一個豔如桃李、冷若冰霜;一個清秀嬌弱、宛轉風流。若能於家業外,把她們都拿下,那是再好不過。別人也許做不到,但他一定能!自詡風流的付堯抖開扇子,自負的笑了。
卻說那靜雲住回家裏之後,脫下道衣換新衣。一裳一履、一釵一環,都是華雲親手準備,細致是細致,付堯看見,笑笑,趁無人時,便同靜雲道:“你姐姐也真是的!她自己戴的美玉、穿的精繡,給你都是單薄細弱、不值錢的東西,擺明了虧待你。”
靜雲低頭打量自己:“姐姐講這樣更適合我。哥哥不這樣覺得嗎?我不美?”
美是真的美。這樣烏黑的頭發,挽了雙鬟,束白絲帶,飄然若壁畫中小飛天,一件藕絲小袖對衿衫,益顯纖纖腰身。豆蔻梢頭的少女,何必金珠重寶添顏色呢?付堯忍不住咽口口水,正待說什麼麼,見假山後,家仆兆忠探個頭,見付堯在,又被嚇回去。
這小子這幾日總魂不守舍,莫不是對二小姐有什麼不軌的主意?小小家丁,有什麼倚仗,敢起這麼大膽子,來找小姐?付堯眼珠一轉,且避開,躲在一邊聽壁腳。
兆忠出現在靜雲麵前,靜雲是嚇了一跳。家丁在內院與小姐單獨見麵是失禮的,她立即要揚聲叫丫頭。兆忠嚇得俯地拜道:“二小姐!小人為了小姐的大事,鬥膽前來。小姐要是叫人,小人死不足惜,怕沒機會把秘密告訴小姐了!”
靜雲還是聲顫氣怯:“我不要聽你的秘密。”
“這是老爺的秘密!”兆忠急道,“老爺臨死時,後悔對二小姐那般冷淡,立下手書,說要留筆妝奩給您!至少有十幾畝良田、三五個鋪麵、萬把兩銀子呢!大小姐把手書瞞下了!”
靜雲呆道:“我姊姊……為何如此?”
“隻因老爺臥病後,生意帳目漸漸都由大小姐管起來,”兆忠一口氣道,“少爺過繼進來以後,大小姐不得不把帳目交出去,卻都盡量揀差池的那些交,真正肥厚的,私下昧著呢!老爺手書裏提到的不少產業,就是大小姐昧下的那部分,若給了二小姐,豈不連少爺也知道了。故此大小姐索性全吞在肚子裏!”
付堯聽得差點把牙根咬斷:他就奇怪梅員外富商名聲響,財產怎隻有華雲拿出來這些。看來那賤丫頭果然狠毒!
靜雲聽了兆忠的話,似信不信,回房也躊躇了很久,下定決心,去找華雲。華雲另住個小樓,在靜雲閨房旁邊,樓前一個垂花門,門前居然有婆子攔著,連靜雲也不準進,隻道:“大小姐身體不適,誰都不見。”
靜雲訕訕的走開,聽門那裏一響,卻是付堯出來。
他滿麵春色,與婆子好生道謝,塞了些東西,轉過身來美滋滋嘀咕:“饒你裝得三貞九烈,還不是要上我的鉤。”忽見靜雲立在花後,頓時住嘴,很擔心被聽見。
靜雲果然臉色大變,轉身就走。
付堯快步追上,“好妹妹”叫個不住,賠笑道:“妹妹可是擔心你的妝奩?”
靜雲觸動心事,就住了足,低首不答。
付堯趁機欺至身邊:“若我有這妹妹,就算把心捧出來陪她出嫁,也是肯的。”忽又搖頭咂嘴道,“啊,不對。”
靜雲神色灰暗:“我原知你……人家是不肯的。”
付堯貼著靜雲香肩:“我怎舍得你出嫁?”其聲款款、其情婉婉,真個動人。
靜雲不是他對手,已然麵紅耳赤後退。她退一步,付堯逼一步,見靜雲楚楚可憐、軟弱可欺,全無顧忌,竟連手都要握上去。
“好啊!”背後猛一聲大嗬,是華雲立在那裏,對付堯大怒道:“原來你跟我說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