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終生之疾(1 / 2)

曼殊接下去罵五鷹道:“——為怕見張陵,竟全數避在外頭,倒做成了妖魔的好事。本來也不關我們的事,張陵蠢才,也會一頭失陷在那裏!連累了我,隻怕被人提前發現我的修為,隻好假裝被劫,先緩一緩,再造局取信於人。”

一番話,完全是悉琦口吻。長老們都紛紛讚佩:“不管那名刺夫人是真是假,那襲黑袍是真的。總脫不了牠們那一派。家主能擒下,神威過人!”又道:“都是張陵不小心招來的,該把張陵叫來訓一頓。”

曼殊冷笑:“我是鬥得神倦,你們腦子都鏽住了麼?此時五鷹不都盯著張陵呢?你們倒是招他?”

如果說華長老等人眼中曾有疑慮,如今也盡情打消了,都誇曼殊想得周到,又可惜道:“若能說出去,不失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曼殊恢複天仙兒般的淡然,道,“要那虛名何用?倒是早知如此,選個人出來,把這功勞栽給他,助他成個名,或許有用。事起倉促,怕多生枝節反而有破綻,且罷了。”

長老都稱是。華長老又道,悉家外侄、“吉”字掌櫃正好回來交帳,論理可以款待,不知家主願意見他否?

曼殊搜尋悉琦的記憶中人名清單,知此人地位不高不低,一向功勞不大不小,交帳是例行的,很不必特殊處置,便道:“罷也!那黑袍女妖未必真是名刺,卻也怕引來名刺。名刺雖然應該牽製在傳鷹洞,不見得聽了消息來找我們麻煩。但不可不防。我需得警戒著,你們也是。例行交接,你們自分派老成的負責便是。這幾日,不是最重要的人與事,我就不親自出麵了。對外隻說養傷則是。”

卻說那悉家外侄,原是姓石,因母親早亡,父親忙著另娶,把阿石送到悉家這邊帶著。後來阿石出頭了,從一介夥計,到打理“吉”字號生意,父親又願意跟他多親近親近了,阿石也盡奉養之責。隻是父親吹噓多年來“教導之恩”,說起來不過是那幾封督促他好好讀書的家書。阿石倒也不跟父親打臉,無非牽牽嘴角不予回應而已。

都說子女是父母一生的債,有些父母還是子女一生的債呢。隻不過到底有這生養之恩在,阿石暫時還沒打算析骨還父,所以還認這恩情罷了,好在他父親也是年富力強的,阿石奉養責任也不重,從悉家得到的商俸裏盡支取得過。

他父親倒是想他多盡點責任呢,有便宜誰不想占?有油誰不想揩?但能做到悉家下頭的掌櫃,也不是有油隨便人揩的軟杮子。他父親提的要求過份點,阿石就玩起太極躲過了。他父親還想有幾句怨言,當地混混就上門了,叫他父親招子放亮點,別髒了悉家商譽。

是了!阿石如今是悉家用的人。傷阿石名譽就是傷了悉家名譽。給阿石找麻煩就等於給悉家找麻煩。他父親偃旗息鼓。

那阿石生得倒也清秀,平時為人低調親切,同事們都喜歡。這次回來,大小姐雖沒有款待會晤,長老是有來跟他親自接待的,款款問他生意、生活諸事,對他頗關心讚許。外人誰知道悉琦已經是真正的家主呢?阿石這榮耀已然很高了。

長老談完話,又有同事接風。又有歌舞伎出來獻藝。同事透風,說其中頂尖的,要到外地去接待要人的。

阿石看那些歌舞伎之技藝,自然是好的,卻也還罷了。場邊有個坐在旁邊幫調燈光、守衣服的小婢,卻是很美,看得他目不轉睛。

同事見他失態,順著他目光望過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對他笑道:“這小丫頭果然長得不錯,是不是?”

阿石心神不定、訥訥竟應答不上。同事怕他真得了相思病,連忙招呼那小婢的名字“欏椒”,叫她拿個東西過來。

欏椒起身,一走起來,姿勢略為古怪,其實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阿石細心,當時就看出來了。同事附在他耳邊揭短:“是啊!她是個瘸的。”

那一刻阿石的神情,竟如遭大石砸中。

同事原是怕他所戀非人,提早讓他看見這女孩子的缺陷,誰知他受打擊竟如此之大,想著不過是剛剛才看見,就算見美心動,何至於就如此入迷?不覺暗暗稱奇。

那欏椒拿了東西過來,見阿石直楞楞對著她看,也覺不悅,回身欲走,阿石竟衝口問道:“你、你這腿是怎麼傷的?”

欏椒放下臉子,道:“不是傷。是胎裏帶來的毛病。”

阿石方覺自己唐突,麵紅耳赤。欏椒回身就走。阿石舉杯吃了口茶,才覺心神定了些。同事在旁徐徐道:“天涯何處無芳草。這丫頭雖然臉長得美,無奈出生就是一條腿短,不是尋常修靈能矯得回來。何況還有個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