耒陽城,蕭府。
夜已經深了,上官淩坐在屋頂上麵,夏夜的風並不冷,他抬頭看著天空的繁星,聽著下麵屋子裏的聲音,感覺心裏酸酸的,突然很想回家了。
對於蕭星寒進門之後就把門關上,把他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扔在外麵的行為,上官淩內心默默地原諒他了,因為他看到了蕭源啟和寧如煙看到蕭星寒的眼神,他想這個時候他這個外人還是滾遠一點,不要打擾這溫馨的團聚時刻了。
“星兒……你怎麼才回來……”寧如煙抱著蕭星寒哭了一通,因為她的兩個兒子都離家整整一年時間了,這一年的時間裏麵,她和蕭源啟過了一個冷清的新年,依舊沒有等到孩子們回來。
寧如煙和蕭源啟一直都是數著日子過的,數了三個月,告訴自己,蕭星寒和穆妍應該已經到了那邊。再往前數,算著日子,穆妍要生了,那幾天他們夫妻倆都沒睡好覺。又算著日子,蕭星寒應該找到蕭月笙了,想著兄弟已經團聚了,在陌生的地方可以互相有個依靠,蕭源啟和寧如煙就覺得心裏微微鬆了一下,然後開始思念兩個兒子,思念他們尚未見過的小孫子……
蕭源啟和寧如煙把所有的事情都往最好的方向去想,他們想著兄弟可以順利團聚,想著穆妍會平安誕下孩子,想著他們在那邊過得很好,因為隻有這樣想,才能支撐他們在這邊好好地生活下去。
可蕭源啟和寧如煙最想算,卻唯獨算不出的日子,就是孩子們的歸期。他們日日盼著,現在才夏天,寧如煙便想著,如果孩子們過年之前能回來就好了,她就很開心了。
所以看到蕭星寒的那一刻,寧如煙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抱著蕭星寒哭得不成樣子。蕭源啟在旁邊,背過身去,不想讓蕭星寒看到他的淚水,作為父親,他一向是最隱忍的,也是最堅強的。
而蕭星寒進門就對蕭源啟和寧如煙說:“蕭月兒很好,妍兒很好,孩子都很好。”因為他一刻也不想再讓蕭源啟和寧如煙擔驚受怕了,不想讓蕭源啟和寧如煙看到是他自己回來,從而聯想到任何不好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蕭源啟神色稍稍平靜了一下,輕輕扶著寧如煙的肩膀說:“如煙,別哭了,星寒回來了,你不是有好多話想跟他說嗎?”
“娘,哭夠了就笑一下。”蕭星寒伸手給寧如煙擦幹淚水,看著寧如煙說。
寧如煙被蕭星寒給逗笑了,握拳捶了一下蕭星寒的胸口:“你這孩子,怎麼現在不裝深沉了?”
“我以前不是裝的。”蕭星寒神色認真地說。
“就是裝的,我們星兒從小就很乖很貼心,那段時間你就是裝的。”寧如煙看著蕭星寒說。曾經很多年,他們同住在一個城池裏麵,卻不得相見,寧如煙每每想起都覺得有些遺憾,不是覺得蕭星寒對不起他們,隻是覺得他們錯過了那麼多時間,蕭星寒肯定很孤單。
“嗯,我是裝的。”蕭星寒微微點頭。
蕭源啟扶著寧如煙在蕭星寒身旁坐下,轉身去給寧如煙倒了一杯溫水,寧如煙接過來就遞給了蕭星寒,看著蕭星寒關切地問:“星兒,你這一路回來肯定累了吧?趕緊喝口水。餓不餓?娘去給你做好吃的!”
寧如煙說著就要站起來,結果蕭星寒伸手又把她輕輕按了回去:“娘,我不餓,不渴,也不累,娘先喝口水,我也有好多話想跟你們說。”
“真的不餓?”寧如煙看著蕭星寒問。
“嗯,真的不餓。”蕭星寒點頭。
“那好,先說話,娘有好多話想問你。”寧如煙喝了一口水就放下了,看著蕭星寒問,“月兒和妍兒,真的都好?”
“都好。”蕭星寒點頭,“兩個孩子也都很好。”
“兩個孩子?”寧如煙麵色一喜,“朗朗肯定很乖,我們小星兒現在也半歲大了吧?長得像誰呀?我一直說小星兒長得肯定很像星兒的,你爹非說小星兒或許會長得像妍兒!”
蕭源啟坐在旁邊笑著聽,並沒有說話。其實他也覺得小星兒會長得像蕭星寒,隻是他故意那麼說,想讓寧如煙更加期待,以後見到之後更開心。
“娘猜對了,像我,一模一樣。”蕭星寒對寧如煙說。
寧如煙和蕭源啟都麵帶喜色,寧如煙拉著蕭星寒的手說:“星兒小時候好看得不得了,我都不敢帶你出門,怕別人看你太可愛,把你偷走了,你爺爺還笑話我胡思亂想。”
聽寧如煙提起蕭烜,蕭星寒垂眸掩去眼底的一絲黯然,起身從他帶過來的包袱裏麵,取了一個畫卷過來。
“這是什麼?”蕭源啟和寧如煙都站了起來。
蕭星寒打開那副畫,然後蕭源啟和寧如煙都愣在了那裏,目不轉睛看著畫像上麵栩栩如生的人物,寧如煙的眼睛又紅了:“這是朗朗,這個是……小星兒……”
畫像是穆妍親筆所畫,專門讓蕭星寒帶回來的,就是想著二老思念孫子,先讓他們看一眼畫像,再過來團聚。畫中是拓跋嚴抱著小星兒在玩飛飛的情景,拓跋嚴已經是個翩翩少年郎了,小星兒精靈可愛,小臉像極了蕭星寒,那雙紫水晶一般的眼眸如繁星一般璀璨無比。整幅畫極為逼真,畫中人的歡樂讓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我們小星兒真好看!”寧如煙從蕭星寒手中把畫拿了過去,一臉喜愛地伸手摸了一下畫中小星兒的小臉。
“像星兒。”蕭源啟眼中滿是慈愛的笑意,真恨不得小孫子這會兒就在跟前,讓他們能抱一抱,親一親。
“比星兒還好看。”寧如煙笑容滿麵地說。
蕭星寒知道,從此他就不是爹娘心中最好看最可愛的孩子了……
蕭源啟和寧如煙終於舍得暫時把畫像放下的時候,已經又半個時辰過去了,夜深了。
“爹,娘,要不你們先休息,我們明日再聊?”蕭星寒對蕭源啟和寧如煙說。
“哪兒睡得著啊?”寧如煙搖頭,“星兒,你快說說,月兒現在怎麼樣了?”
“哥他已經成親了,很遺憾沒辦法讓爹娘親眼看到。”蕭星寒心裏是有些抱歉的,他當初成親的時候,蕭源啟和寧如煙都不能去參加,蕭月笙成親的時候,又在萬裏之外。
對蕭源啟和寧如煙來說,聽說蕭月笙成親,他們是高興的,但遺憾也是難免的。
像是怕蕭星寒自責,蕭源啟看著蕭星寒笑著說:“無妨,月笙和小玉成親,我們都高興,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你娘一直念叨著想讓小玉當兒媳婦,現在也算如願了。”
“可惜,娘還親手給月兒和小玉做了喜袍和嫁衣的,用不上了。”寧如煙還是有幾分傷心的,一個兒子的婚禮不能參加,另外一個兒子的婚禮又遺憾錯過了。
蕭星寒開口說:“哥也覺得很抱歉,而且他這次因為一些原因,不能親自回來接爹娘,他讓我跟爹娘說聲對不起。”
“怎麼了?是什麼原因?月兒受傷了嗎?”寧如煙神色緊張地問,蕭源啟眉頭也皺了起來。
“沒有,”蕭星寒搖頭,“嫂子懷了身孕。”
蕭源啟和寧如煙都愣在了哪裏,然後神色又變得激動起來,寧如煙握著蕭星寒的手問:“小玉有喜了?幾個月了?”
“現在應該有五個月了吧。”蕭星寒說。
“相公,咱們家月兒真行!”寧如煙笑著對蕭源啟說,“之前我還擔心他一把年紀沒有成親,現在都要當爹了,我們又要有孫子了!不,這次最好是個孫女兒!”
“小玉給咱們生個孫女兒當然好了,不過是孫子也好,生什麼都好。”蕭源啟難掩激動之色。
寧如煙連連點頭:“是啊!什麼都好!真沒想到咱們家月兒也要當爹了,本來還想著小玉年紀小,齊老爺子還跟著,不會讓他們那麼早成親的,沒想到這麼快孩子都五個月了!”
“不回來是對的,小玉身體不如妍兒,不能長途勞頓,要是月笙扔下小玉回來,齊老爺子不揍他,我也得揍他。”蕭源啟高興地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爹,娘,我是來接你們過去那邊團聚的。”蕭星寒看著蕭源啟和寧如煙說。
蕭源啟愣了一下:“去那邊?這……難道你們以後打算留在那邊,不回家了?”
蕭星寒搖頭:“這倒不一定,隻是暫時因為一些原因,還不能都回來。”
“娘又不會武功,身體弱,去了會不會成為你們的累贅?”寧如煙蹙眉問蕭星寒。
蕭星寒突然感覺有些心酸,明明是他們當兒子的不能在父母麵前盡孝,這麼多年沒少讓父母傷心落淚,可父母卻總是想著他們,還怕成為他們的累贅……
蕭星寒握著寧如煙微涼的手,看著寧如煙,神色認真地搖頭:“不會的娘,娘不用會武功,陪著我們就好了。”
“你們都是很厲害的孩子,爹和娘沒什麼本事,怕到時候不僅幫不上忙,還要你們費心保護我們。”寧如煙歎了一口氣。
“娘,小星兒很淘氣,愛哭,愛鬧,我跟妍兒都哄不住他,隻能讓他哭了。”蕭星寒眼眸微閃,看著寧如煙說。
寧如煙當即就皺眉了:“你們怎麼能讓小星兒哭呢?真是不會當爹娘的,朗朗到你們身邊的時候已經懂事了,沒讓你們操心,你跟妍兒都是心大的,是不是還想著孩子哭就讓他哭,哭累了就不哭了?”
蕭星寒點頭:“是啊,就是這樣,他哭累了就不哭了。”
寧如煙抬手就拍了蕭星寒一下,看著蕭星寒十分不認同地說:“這是不行的!孩子是一定要哄的,孩子哭了有時候是餓了,有時候是身子不舒服,你們怎麼連這個都不懂?”
“娘不在身邊,我們還年輕,第一次生孩子,不懂很正常。”蕭星寒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妍兒是還小,你都多大了?”寧如煙看著蕭星寒說。
“沒有蕭月兒大,他也快當爹了,嫂子比妍兒還小,我看他們兩個也是什麼都不懂的,怕是還不如我跟妍兒。”蕭星寒說。
“這怎麼行?看你們平時一個個飛天遁地都挺厲害的,自己的孩子都不會照顧!”寧如煙皺著眉頭說。
蕭星寒眼底閃過一絲笑意,飛天遁地是真沒有,不過為了讓寧如煙跟他走,他少不得要“抹黑”一下他自己和穆妍的帶娃能力,還有即將為人父母的蕭月笙和齊玉嬋的帶娃能力,而被黑得最慘的,就是出生之後就十分愛笑,從來不喜歡哭鬧,人見人愛的乖寶寶小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