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雅秀鎮到古狼鎮,步行有近兩百裏的路程。丁古從黃山一路西來,一向都甚是節儉,晚上從不在客棧留宿,都是在廟宇或是荒廢的房屋中渡過。餓了就摘些野果,挖些山薯土精之類的東西吃,渴了就喝兩口山泉溪水,郭維給他的那十幾兩碎銀,有一半他都用來買了香燭燒給了母親。
按說這樣的生活,他身體一定會受不了。可是奇怪的是,除了時常感覺到饑餓,他倒是沒有過虛浮之感。先前因為一直念叨著母親,因此沒有刻意去注意這些,此番從童大夯那裏出來之後,他才注意到了,心想:“這可有些奇怪,難道我準備變神仙了?”對這些奇怪的狀態,他是大惑不解。
從童大夯那裏出來之後,都是平地,除了能找到水喝,他未能找到食物。路過一些小鎮時,看到蒸籠中熱騰騰的肉包子,他肚子便不禁轆轆作響起來。
摸了摸懷裏小袋子中的那幾兩碎銀,心想:“這些碎銀是郭姐姐省了幾年省下來的,我這一路前行,若是都拿來買吃的,大概不用半個月便花光了,那可不行,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用它。”
當下他不再停留,大步而去。
到了傍晚的時候,他看到路邊的一座小山上有一個小廟,便決定在小廟裏呆一晚上。
找到水源,裝了一水袋的水,便一路尋找可吃的野果。這也是他自己總結出來的,世人迷信,因此,但凡有寺廟神奉的地方,即便是長了野果,人們也不敢摘,所以這些地方是外出無宿之人最好的寄宿場所。
果如他所料,上到半山的小廟之時,他已摘了半布袋的野果,足夠他吃一天了。
這是一個供奉著山神的小廟宇,比起十年前風雪夜裏他寄居的那個小廟,卻又顯得大多了,而且還供奉有香火。
丁古找了一些幹草鋪在地上,望了木無表情的山神泥像一眼,笑道:“山神老爺子,隻怕很少有人晚上陪你在這裏聊天吧?今天我丁古路過貴境,與你將擠一晚,不知是否算是你我有緣呢?”
山神像自是不會回答他的話,他一邊吃著野果一邊與山神像閑聊著,倒也不覺得無聊。
入夜之後,山野之外,蚊蟲極多,丁古一般都是以靜坐來打發,雖然一個多月來他都沒有練出氣感來,但卻也有一個好處,就是不懼蚊蟲叮咬。
有時他不禁會想:“是不是我久不食葷腥,所以蚊蟲不咬我呢?還是靜坐之下,氣息平雅,心靜無物,這些蚊蟲便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了?”
他很快便進入了靜定狀態,天機中的那些內容一段一段的不自覺從他的腦海裏飄過。這一段時間以來,他已然習慣了這種情形,隻要他一靜定下來,天機中的內容便會自動的跳出來,那些字就象是活著一般,總在這個時候跑出來玩一會兒。
“噗、噗噗……”
子時剛過,他陡感在心房絳宮與下丹田氣海之間,肚臍之後,尾閭之前,這四個點的交彙處,突然有一下沒一下的無規律跳動起來。
正自驚愕間,那交彙點的跳動越來越快,“噗噗”之聲宛若心跳,又似是裏麵有什麼物事欲要衝將出來一般。
丁古大驚:“難道這裏麵竟然有什麼怪物不成?”他苦於無真氣前往試探,意欲從入定內觀之中醒來,竟然不能。
“轟——”
就在他擔心之際,那交彙點突然象開閘瀉洪一般,一股如狂濤駭浪般的氣流怒湧而出,一分為二,前下氣海往上,後下尾閭也是往上,洶湧澎湃的氣流在他的經脈內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當那從尾閭而上的氣流過夾脊而衝玉枕,衝上昆侖之時,他內心大喊一聲:“小命休矣!”腦袋突然“轟——”的一響,便即暈厥過去。
“怪物啊!”丁古一聲大喝,便即醒了過來,卻發現此刻天已大亮,太陽已爬上東邊山峰一兩杆高了。
“我的天——”
丁古剛想查探體內那股奇異的氣流究竟對自己做了什麼,突然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
山神廟前麵的平地上,密密麻麻的停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兔子、獐、山貓……最令他感到恐怖的是,這些小動物之中,最多的則是各種各樣,不斷悉悉蠕動著的蛇,黑的白的花的,什麼顏色的蛇都有。
隻是,一驚之下,他卻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這些動物們此時全都伏在地上,排得整整齊齊,就象是在參拜皇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