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所有人都對許馳感到了莫名的恐懼。
許馳也知道這件事,所以當他決定暴露自己修真者的身份時,他的表情和眼神才那麼複雜,充滿了那麼多的歉意與愧疚。
有很多次,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這些滿腔熱血的捕快衙役們赴死,手抓住劍柄又複而鬆開。
許馳端起酒杯,仰頭喝盡,放下酒杯道:“我爹不是舊病複發而死的,我有個仇人,很強,強到我不敢提他的名字,怕他心生感應。我本來的打算是攢上百年的靈力,去賭那一劍,現在我要多攢十年……我隻能告訴你們這麼多。”
張捕快輕聲問道:“那些死去的兄弟就應該被你拋棄?你夜裏睡不著的時候會不會想,如果你願意真正意義上的出手,很多兄弟就不會死?心中就沒有愧疚?”
許馳眼中仿若燃著熊熊火焰:“讓我撐下去的是仇恨,我活著隻為了報仇,我為仇恨而活。而且既然是剿匪,那麼總要死人的,他們的價值不值得我耗費靈力,一旦我的劍出了鞘,我這十年苦修的靈力就會被我的劍全部用光,所以,抱歉。”
麵無表情的李捕快默默起身,離席。
許馳知道,自己永遠失去了一位值得尊敬、愛戴的叔叔了,他們都是看著自己長大的,自爹死後,他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他們在你眼裏價值不夠?”一直靜靜聽著許馳講述的馮捕快皺著眉頭問道,語氣沉重,“他們在他們家人眼裏就是天!以前我不怪你,畢竟剿匪要難免死人,你能力有限,可是兄弟們忍不了你明明能救下那麼多不該死的兄弟,卻還是隱藏實力,事後擺出一副悲痛和盡力了的樣子,因為我們都覺得你把自己的靈力看得比我們的命還要重。”
許馳眼神淡漠,他淡淡道:“我並不是個好人,其實我很自私,也很冷血。但是我有個優點,那就是守信用,我答應了別人的事情我就一定會做到。我答應了我爹會守護古縣,我自然就會盡力做到最好,請問是誰告訴你們,我是因為一腔熱血才甘願守護古縣的?我隻是遵守我和我爹的承諾而已,他了解我,知道我隻重承諾。”
啪!
幾隻酒杯齊齊被人摔得粉碎,眾捕快霍地起身,眼中噴火,點了點一臉淡然的許馳的鼻子,踢開凳椅,轉身就走,隻剩下張捕快還麵帶悠閑地坐在原位。
許馳端著酒杯好奇問道:“您不和他們一起走麼?”
張捕快主動和許馳幹了一杯,肯定地說道:“你要走了。”
“為什麼這麼說?”許馳仰頭飲盡,好奇地問。
“因為七天後我們就要去剿匪了,一旦匪患解除,忍了那麼久的你就應該會離開古縣。今夜你請他們來其實是攤牌的,讓自己心裏再沒有牽掛。”
張捕快湊過身來端詳著許馳的眼睛:“我就知道老寧的死有蹊蹺,因為那個時候你還小,眼睛裏藏不住東西,從老寧死的那天起你就變得沉默了許多,我知道你有心事……別看他們看上去發這麼大的火,其實都把你當成兒子,心裏隻是因為失望,也怪自己沒有教好。”
許馳慢慢起身:“匪患解除之後,我想出去看看,一直呆在古縣,就算我辛辛苦苦積攢了千年的靈力修為也沒有用,一樣不是他的對手,就算給我足夠的時間,我也怕他某天突然死了,這對於我來說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所以我要出去,沒有絲毫牽掛地出去,我要找到快速提高修為的方法。我在古縣有種坐牢的感覺你知道麼?”
“其實你不欠他們什麼,你有救與不救的權力,他們痛恨你見死不救而罵你,隻是對你失望了,覺得自己沒有教好你。”
“您覺得我做錯了沒有?”
“對於你自己來說也許是對的,對於別人來說就絕對是錯的。”
“別人也包括您?”
“是的,我留下來隻是問你去哪。”
“去能報仇的地方。”
“什麼時候走?”
“剿匪成功後立馬走。”
“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
張捕快點點頭,起身離去。
許馳突然對張捕快的背影說道:“如果你們遇險,我是不會吝嗇這十年靈力的。”
張捕快回身笑了笑,心道:為什麼你就不能救他們呢?他們都是家裏的頂梁柱,他們一死,對他們的家人而言,天就塌了。
於是張捕快麵色肅穆,對著許馳拱手鞠躬行了個下官拜別上官的禮節。
許馳頓覺渾身冰涼,緩緩坐下,開始給自己一口一口地灌著酒,因為他在古縣已是沒有了一名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