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定,人影現,寬闊的空地之上,已出現了四五個人,當先為首一個,霸氣十足、不怒自威,竟是魔教之首——幽冥!
他每一次出場,都有不同的風姿神態,即使是善變的風雲,怕也不如他,但是現在他看起來,的確光芒畢露,如同一把離開了劍鞘的神兵寶劍,無堅不摧、鋒芒絕世。
秦羽衣本不懼怕於他,但是看見他身後規規矩矩站立的若水和雲霓二人,瞳孔卻有一絲的收縮。另外兩個她並沒有見過,但是也能猜想出來身份,魔教四大護法,被稱為“四尊”。分別是:水、火、風、雲。也即是:若水、苦隨、烈風、雲霓四人。
魔教聲名最盛的人,如今竟然全都身在眼前。
“鏘!”的一聲龍吟,綠色仙劍再次出鞘,橫在身前,那嫋繞蒸騰的綠色光芒,如水一般流動,氣勢逼人。在秦羽衣的眼中,從來就沒有“害怕”一說,即使麵對的是整個魔教最厲害的人物。
一片雜亂的脆響聲中,秦羽衣身後所有的人,都紛紛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大戰似乎一觸即發。
幽冥沒有動作,眼睛卻向容相看來,麵上神色,莫測高深,不知喜怒。
容相突然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年輕人,一身修行不易,何必動不動要亮武器動殺念?若聽我一勸,還是珍惜羽毛,乖乖離去吧。”說著向秦羽衣等人揮了揮袖子。
幽冥卻臉色一變,但是修養也很到家,淡淡道:“今日既上了此山,豈可就此離去?”
容相哈哈一笑道:“無知小輩,歪打誤撞來此,大可放他們離去,你所俱者,無非是怕他們回去搬來救兵,奪了你這所謂的寶地吧?”
幽冥仍然淡淡道:“莫非,地尊想要硬插一腳,幹涉聖教大事?”
容相理了理衣襟,道:“我非聖教之人,也屬自由之身,如今更已自立門戶,崇尚平和,今日見這些年輕人,確有一護之念,大哥若賣小弟這個麵子,請高抬貴手,饒過他們算了。”
幽冥冷冷一哼道:“如你所言,放過他們不難,你可知道我整個聖教將放過這最後棲身之所,你對聖教無情,怎能對聖教兄弟無義?”
“好一個最後棲身之所。”容相大笑了起來:“五年來,正道人士可並未趕盡殺絕。天大地大,何處不能棲身?況且……自古最危險的地方,最是安全,殊不知最安全之地,也是暗藏洶湧危險,是福地還是絕地,又怎能有個清楚絕對?”
秦羽衣等人聽的頭大,幽冥也在沉思他話中深意,所以沒說話。
容相接著道:“若論對聖教兄弟情義,不久之前一役,大哥似乎比小弟做的更加絕吧?”
幽冥一時為之語塞,竟說不出話來!
場麵一時變得沉默下來,還是秦羽衣打破了沉默道:“想要我等性命,原也不難。隻是魔教駐紮碧雲山,妄圖挺進中原,怕也並非易事。”
幽冥有一度莫名的驚懼,開口道:“我們駐紮碧雲山,你是如何得知?”
秦羽衣冷冷一笑道:“不久前衛道除魔,殺的盡是些毫無抵抗能力的小妖,即便五年前一役魔教精銳盡喪,該也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必是魔教掩藏了實力,故意送些不成器的東西來給我們殺吧?如此瞞天過海之計的確高明,卻並非是天衣無縫。”
幽冥咳嗽了幾聲,並不說話,秦羽衣接著道:“吾道之中,早已透析你等苦肉之計,隻是不曾知曉魔蹤掩藏之所,故而分批搜尋。今日竭力阻擋我等上山,可見魔教精銳餘孽,竟是藏於這碧雲山上?”
幽冥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難得你有此獨到的分析,但是卻明白晚了,隻要你們無法活著離開此地,即便清風懷疑又如何,暫時我們還是安全的,隻是,你不該如此聰明的提醒我,今日絕不能放你們離開。你這是被聰明反誤啊!”
不想秦羽衣也冷笑了起來,看得幽冥驚詫莫名。冷笑過後,她才道:“未免小看了我正道,既然是有計劃的分散搜尋魔蹤,怎會不相互牽連感應,讓你有殺人滅口的機會?”
所有人,除了秦羽衣自己外,都沒有人能聽懂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秦羽衣也不說話,卻轉過身,纖手抬起,眼睛看著程可風,那眼神裏,有些微複雜難明的神色。可風有所詫異,卻不開口。
隻見她芊芊玉手,五指不停變換,瞬間就已改變了數次法印手決,然後食指輕輕,在程可風的額間一點。眾人都在看著她的每一個動作,此時就連竹葉落地的輕微聲響,也似乎清晰可聞。
就在她那手指一點之下,程可風的額間,卻顯現出一個圖案來,一個道教普通之極的符錄圖案,散發出幽幽的綠光,清晰得如同從皮肉之中浮現出來的一般。
秦羽衣轉身看著幽冥,並不說話,但是能看見幽冥臉上似乎有不安的神色。他身後的烈風徒然道:“到底是什麼意思?”
容相臉上微微一笑,環抱了雙手,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就像在看戲一般。
秦羽衣悠然道:“你連道家‘千裏追蹤術’都不識,看來也是孤陋寡聞得緊。”
一直悠閑站定的苦隨忽然道:“千裏追蹤術?不是道家追尋負傷逃跑對手的道術嗎?難道……”
他沒有說出來,證明他已經明白!
秦羽衣悠悠道:“追尋敵人,隻是這種道術的一種效果而已。不錯,被下了這種道術的人,即使遠在千裏,施術者都能感應到一切,因而迅速而準確的找到敵蹤,讓敵人無所遁形。”說到此處突然一頓,似乎是讓大家都有時間來明了她話中之意。然後她才接著道:“我們出發之時,所有人都被道中長老施與術法,隻要任何一個人有任何輕微動作,立刻就有人朝此處趕來,我們相隔之距離,可沒有千裏之遠……”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卻是雲霓:“這麼說來,我們非但不能傷你們一根頭發,還得恭恭敬敬的送你們走咯?”
秦羽衣冷冷道:“不用,既然目的地已經找到,即使你殺了我們又如何?正道三派,傾巢而出,必定踏平這碧雲之山。”說到此處卻又扭頭對著自己身邊最近的程可風和吳景泰低聲道:“等會一有機會,立刻朝山下逃,能跑多遠是多遠……”
吳景泰神色一緊,也低聲道:“那麼你呢?”
秦羽衣嘴角微動道:“不用管我,我可以禦劍,實在不行,跑得比你們快,絕不會輕送性命,我會盡量拖著他們,讓你們遠遁。”
幽冥此時已經麵如死灰,神情變得也很透徹,就像一個本來氣衝牛鬥的牛人,突然被人一巴掌打下十八層地獄,又恢複了他原來那種弱如病人的蒼白。
若水抬手,輕輕將他扶住,否則他似乎就欲被風吹去。
苦隨輕輕一歎,道:“我們回去吧,至少,在大敵到來之時,可以盡早離去,他日……尚可東山再……”看見幽冥的臉色,他已經實在說不下去。
烈風大吼道:“那也待我殺了這些無知小輩再說。”說著就要動手,那怒如雄獅的毛發衝天而起,一陣莫名的勁風吹起,周圍竹葉颯颯有聲。
“嗡!”的一聲,綠色仙劍升騰而起,彩光流溢,絲毫不顯得膽怯。
雲霓嗬嗬嬌笑著道:“今日就看烈風大哥大發神威,手刃這些正道無知小輩。”
容相在一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站了起來,眼睛卻盯著漂浮著嗡嗡有聲的綠色仙劍,似疑惑,又似沉思。
幽冥以為容相要動手製止,突然道:“地尊,今日之事,你若一定要插手幹預,就是我聖教大敵,若非得以,我絕不想與你為敵。”
容相一怔,才道:“你我身份,本不該與小輩動手,若你都放下了身份,我又何嚐害怕與誰為敵?”言下之意,若是你要親自動手,我也可以陪你玩玩。已經表明了立場,誓要保護秦羽衣等人。
秦羽衣等人雖然奇怪他為何要維護自己等人,若非真如他自己所言:“愛好和平!”卻都對這個魔教的地尊,並沒有多少好感,雖然,覺得他有幾分平易近人。
幽冥一歎道:“好,你我各重身份,今日就都不插手,讓小輩自己了結,如何?”
容相微微點頭,又將眼光投向了綠色仙劍,心下卻道:“我能幫你們的,僅此而已,生死勝敗,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但是形式對秦羽衣等人也並不樂觀,兩個小和尚道法如何雖不清楚,但是程可風吳景泰加上石頭幾人,明顯屬於道法初學階段,沒有多少突破,連禦劍飛行都做不到。相比魔教的四大護法,僅秦羽衣一人,似乎沒有多少勝算。
但是時局已經不容她思考,烈風手中一雙七彩燦爛的小旗,已經祭起,一股無形的狂風,漫卷沙塵、臨空而上,雙旗迎風而展,迅速變大,發出獵獵聲響,如一片彩雲,向著秦羽衣等人所在之處,當頭罩下。
秦羽衣口呼法決,雙手手印連變,身形騰空而起,一片碧綠光環,將其緊緊包裹,向著那呈龍卷風的風柱迎去,口中同時嬌呼:“速退!”
程可風等人得令,回轉身形,展開所學輕功,刷刷刷數聲,已如箭一般飛射出去。容相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同一時間,那漫天凝而不散的塵土,波的一聲炸開,方圓丈遠之內,看不見任何東西,正好掩藏了石頭等人逃竄的蹤跡。秦羽衣人劍合一,幻化劍氣,硬生生破進了兩股風柱中的一股,在場之人都能聽見,一絲清脆響亮的聲音:嘶!的一聲過處,那兩麵迎風呼嘯的大旗其中的一麵,已經撕裂,破碎成一片片寸斷的彩布,飛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