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衣之人似乎有恃無恐,背後應該另有依仗,年輕藩王登時來了興趣,右手兩指輕輕搓動,轉過頭對一旁的女子調笑道:“近一年好像沒有哪位王叔家的世子成年吧?” 侍女微微一笑,道:“距離最近的是北雍王家的公子陳杅和遼東王家的二世子司馬聞之,不過北雍家的已經是一年之前的事了,而遼東王家的則正在淮南王府修養。” 年輕藩王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王府侍衛,對自家郡王作風已是極為熟悉的中年人點了點頭,麵如桃花的侍女對著眾人略帶歉意道:“今日離天閣上突生事端,待他日王爺另尋一處,還望諸位見諒。 貴為刺史長子的年輕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但未曾在說些什麼,隻是看了一眼那個注定沒有下場的年輕人,隱隱覺得有些異樣;從王爺上離天閣到那幾個倒黴的無瑕再到這個年輕人,背後的來頭都小不了,今日未免有些太湊巧了些。 清退了那些“閑雜人等,年輕藩王坐在梨木椅上上下打量著陳杅,過了約莫半刻,又有兩個中年人從已經被王府侍衛團團圍住的第七層中推門而入;一位儒袍玉麵,一位瞳眸淡紅。 見兩人進來,年輕藩王嘴角微翹,對陳杅道:“北邊不是傳言你被天下第三的蕭漸寒給擄走了麼?怎麼還有閑心到我這江南來玩?而且十三州的遊曆你早已經走完,何必再隱藏身份空添麻煩。” 陳杅輕呼了一口氣,轉頭看向窗外的大江之上,正是千帆競渡,輕蔑道:“既然知道本世子的身份你卻竟然敢對本世子刀劍相向,當真是老江陵王的前車之鑒還不夠深不成?” 聽到陳杅故意提起剛剛自縊的老江陵王,年輕藩王麵無表情,隻是食指與拇指見的搓動戛然而止。 不曾注意到這個細節陳杅也沒有一絲見好就收的意思,民間有句諺語叫做破家縣令,滅門太守,但自己今日不信這位一地藩王敢把自己給滅口了! 而今日已經有那三位無瑕兄弟先死為敬,這把柄,可確實是在自己手中!再者就算這位年輕藩王真的喪心病狂到想要殺了自己,隻要自己是在這江陵地界死的,那無論這位青年藩王在送往京師的文書中如何痛心疾首捶胸頓足,都難逃陳凜一怒!而若是出了江陵,有蕭漸寒在身邊,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怕誰了。 所以陳杅打定這位年輕藩王沒那個膽子與自己來一場同歸於盡,甚至是平起平坐。 年輕藩王不動聲色,道:“可知這荊州之地乃是本王封國?!” 中原天下不論,荊州之地,唯江陵王一人! 陳杅哈哈一笑,瞬間提劍將那名剛剛還與自己對罵的王府侍衛格退數步,轉頭對著司馬則厲聲道:“小小郡王,怎敢如此!當真還是翻了天不成!?可別要忘記了本殿下的璿冕可要比你這麼一個所謂郡王還要多上一顆!” 王朝禮製,親王冕九璿、親王世子冕八璿,郡王冕七璿,天子十二璿!陳凜被太武帝封四州之國,特賜九璿冕冠! 一年之前陳杅尚未及冠,與冕八璿的司馬則比不得,可一年之後陳杅所戴的已然是準親王的八璿冕,而因為老江陵王身死一事而繼承王位的司馬則卻已經反降一階成了郡王! 雖然平時無人敢把這位年輕藩王與洛安城裏的那些坐吃等死的郡王相比,可若是若是碰上敢叫真的,反倒真辯駁不過! 見自己聲勢終於算撞了起來,陳杅毫不客氣的坐上了之前的座椅,正對著年輕藩王,臉上沒有一絲得意,隻是嘴角微笑,然而後背早已經被冷汗浸濕。平起平坐 身穿儒袍麵若冠玉的中年人樣貌清秀,可在陳杅看來應隻是一個尋常書生,可陳杅清楚,能被這位年輕藩王所器重的,如何都不該是尋常之人。 而那位生得異像的紅瞳之人則更不須說,不是修煉奇法便是非我族類的存在!老江陵王的底子,著實不輕。 中年書生微微一笑,充著陳杅作輯道:“清河宋氏朝離,見過世子殿下!” 紅瞳之人不曾行禮,甚至不曾掃上一眼陳杅,視若無物! 陳杅左手微顫,清河宋氏宋朝離,好大的名頭! 想陳凜一聲戎馬不過藏了老吳一人,小小江陵王竟能請得動天下第七的宋朝離,腰配幹將的宋朔宵! 陳杅深吸了一口氣,強笑道:“腰間配的可是幹將劍?!” 宋朝離微微一笑,溫聲道“正是!” 陳杅哈哈笑道:“相傳幹將莫邪二劍相伴相生,可多年來天下名劍譜上似乎已太久未出現莫邪之主了,空留一個幹將於世間。” 宋朝離對陳杅的嘲諷並未在意,仍是不緊不慢道:“莫邪劍已經消失太久,如今尚是不是存於世間亦是已經無人知曉,雖是個遺憾,可又是一種希望。” 陳杅點了點頭,對此並不否認,既然莫邪劍沒出現那便總是有希望的,若是被人搶先得手那便終是場遺憾。 見陳杅不再說話,宋朝離上前一步,左手握住劍柄,仍是一副儒雅的君子模樣。年輕藩王冷哼一聲,起身衝著陳杅翹起嘴角,然後雙手負後走出了這座在原址上重建的高樓,白發老人和侍女緊跟其後。 紅瞳之人從懷王府侍衛手中接過烏木匣,從中取出一方古琴。 其琴九弦,上刻囚牛。 陳杅愣愣的看著紅瞳之人取出那把上刻囚牛的九弦古琴,輕搖頭顱,殺自己而已,哪用得到這麼大的陣勢。 一個宋朝離已然足夠,還特地請來一個紅瞳琴師,這位江陵王還真他娘的是膽大心細,不像說書人口中的奸雄人物一次派一個殺手去送死,給英雄們練手,這兩位,自己練不動。 這時候陳杅算是看透了,對於自己和司馬則這等分量的人物來說,官場上的那個一差兩別真的沒什麼用。 老江陵王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經給自己的兒子留下了足夠的本錢,隻是沒想到朝廷削番第一刀就砍到自己頭上而已,不然這位老江陵王恐怕一聲不吭的把這場春秋之後的棋局中的大龍都給下好了。 若那時候,便可真有意思了,又是一場九州八國的大亂戰,絕不比春秋差了!隻是,自己不該看不到啊不是? 如此龐大的一場棋局,自己可從沒下過,陳凜下棋每每必輸給自己,,到真接手了,自己也該替陳凜給下出來啊!怎麼能如江陵王那個隱藏極深的大龍一樣尚未出現便在半途夭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