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曲承在荒原中緩慢移動,避開所有活動的目標,直到遇見一個認識的傳令兵。得到甲五的警告,他知道自己渡海的機會來了。為了不走漏消息,他殺死傳令兵,急急趕往血海。在哨站他遇到給他送過信的哨兵,幾個鬼卒剛從望海樓回來,並沒有發現異常。曲承遠眺望海樓,長歎一聲,隨後領著哨兵來到海邊,令它們做了一隻船,沒有留下隱患,最後下海而去。
顏羽離開軍部後就沒有在城內逗留,她向南方魔域走去。神骨殿上還有上人的畫像,枉死城裏的畫像卻早付之一炬了。她遠離官道,穿過荒野,在荒原上見到一扇重兵把守的石門,守衛沒有穿冥府軍服,均著黃袍,樣式也十分奇異。顏羽認得這是地藏殿裏的僧侶,隻是不明白冥府南方的荒野中怎麼會有僧人。那石門的形製十分眼熟,顏羽不想和地藏殿的人打交道,於是徑自離開,一直到落馬關下才從記憶中查出石門的印記——鹹陽鬼市的入口。
落馬關外還有一道關,那裏是冥府防禦重地,此關作為後勤保障之地,來往車隊不絕,繁忙程度不遜羅浮山城。上人首戰擊破魔軍後卷過落馬關,追至南關外才勒石而返,兩道雄關見證了上人最初的軍事成就。反攻冥府時枉死城大軍也是自此漫關而入,直逼羅浮山城。顏羽在忙碌的關內並不起眼,她跟隨物資隊南行時也沒有鬼卒詢問,她仿佛是隊伍的一部分。一日後,南關軍帳外急報敵情,一個探子彙報了前線軍情,守將思索一陣,下令:
-快報南軍部,讓前線不要鬆懈。
南關外駐紮多日的魔軍突然退去,尚無情報可以對此作出解釋,可是這樣突兀的行動引起了鬼軍上下的警覺。魔軍並非驟然撤退,拔營雖然匆忙,退走的痕跡卻規規整整,秩序井然,或許是腹地出了問題。勘察的軍士退回關內,一切軍務如舊。
顏羽在魔軍陣中,騎著枉死城的牛。魔帥騎著魔域瑞獸三尾獅。天官和魔帥在忘川之戰中有過一麵之緣,魔帥自然清楚天官的地位。顏羽走進軍陣,平靜地提出要去神骨殿,魔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那個瞬間他幾乎以為是上人回來了。這一任魔帥是上人親手栽培的。枉死城騎兵突破魔域最後堡壘的大門時,神骨大殿上一片慌亂,老魔帥擎著鋼叉和上人纏鬥,鬼軍精確切入魔族薄弱地帶。在戰略上鬼軍略勝一籌,鬼事通又將全軍凝成一體,堡壘大部已經失守,邪壇上隻有魔帥和上人打得地動山搖。
最後的抵抗者據守神骨殿頑抗,上人抹殺了餘下的魔族權貴,接受投降。降卒裏大多是婦孺,上人當著全體魔族的麵信手指著一個小孩,任命為新一任魔帥。當他反攻冥府時,這個男孩已經成為合格的統帥。之後無數血戰證明他可以讓任何人執掌魔族。
至今上人的畫像還掛在寶座後,死在他手裏的老魔帥沒能列入先賢之中,上人替代了他的位置。接到向往的信件時新魔帥感受到稀薄而獨特的業力,他立刻按照向往的囑咐領兵前往南關。令他更為關心的是上人如今在哪,這個反掌間就能夠顛覆魔族的人沉寂許久,再次發聲總令他心緒難平。
魔軍勇傲是所有曾經與之交手的鬼軍的共識,如果上人身體裏沒有魔業,那麼他操縱魔族的計劃必定不會成功。投降異族可恥,敗在同族手裏無妨。魔族上下的抵抗自上人吸收邪壇魔火時就開始瓦解,敵人變成本族瞻仰的高山,上人走進魔族的種族性格裏,成為高傲的一部分。冥府盛行一個說法,魔軍殘酷嗜殺,是邪惡的代名詞。這個刻板印象流傳甚廣,由於交戰後打掃戰場的一直是魔軍,極少有鬼卒屍首留下。不論是鬼卒的殘魂還是魔物的殘軀都會被帶走,有目擊者稱所有屍身都被分食,這種恐懼早就了魔族的惡名。鮮有鬼物不懼怕魔物,第一個為魔族發聲的是吳悅。他認為魔族不食屍就會滅亡,這是它們進犯南關的理由,可是因此指責它們至邪至惡不符合實情。無論冥府人間,這樣的偏見總是占據人心。虎食豬,人也食豬,為什麼說虎毒而不說人毒?人不進食會死,虎不進食也會死,這是天道。還有人說虎傷人,古來人們互相殺傷的事情還少嗎。魔要吃鬼,娘要嫁人,這是天道。說起冥府吳悅總是痛心疾首,申斥黑暗腐朽的五城比魔域更殘酷,冥府才是食鬼之處。
顏羽看見隊伍裏隻有魔帥擁有坐騎,牛雖多,卻隻用來載物,詢問其中原因,魔帥便說起一段往事。
上人扶植新魔帥用了不少心思,軍事力量是魔族重建的重中之重。魔意凝形成魔事通,這是魔軍改革的基礎,一係列調整後新魔君的戰力顯著提升,可是上人遲遲不建騎兵。魔帥有心組織機動力量,便向上人請示,上人道:
-我給你教頭和軍牛,你去試行,然後告訴我結果。我考慮過,騎兵不適合魔軍。
訓練之後的實戰演練裏魔族騎兵沒有顯示出預想的威力,反而處處掣肘。魔帥向上人請教,上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