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那淡淡的記憶四題
散文選萃
作者:劉雲霞
鄉村那淡淡的記憶
遼西的一個小鄉村,是我生命的源,是我生命的根,那裏的一草一木,一情一景,都深深地留在我的記憶裏。
貨 郎
我第一次認識貨郎是奶奶帶我到他那用雞蛋換糖吃,奶奶稱他貨郎。他挑著一個擔子,穿一身黑色的粗布衣服,腳上穿著兩隻納底的布鞋,鞋上有很多泥土。我不知道他從哪裏來,也不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隻知道他很樸素,很和藹,臉上帶著憨厚的微笑,奶奶常說:“這個貨郎人很好。”
貨郎一到,撥浪鼓的聲音就響起來,於是,村裏的大人小孩便從家裏走出來。孩子們的腿腳快,沒等貨郎的擔子放下,就成群結隊地跟在後邊跑。貨郎常把貨擔子放在村中間的一棵大樹下,人們圍著開始挑選自己所需要的東西。女人們除挑選油、鹽、醬、醋外,最喜歡繡花用的花絲線,五顏六色,很鮮亮。姑娘們常挑一些盒脂粉,脂粉盒子上印有花朵或蝴蝶等圖案,非常漂亮。
貨擔裏的色彩,是鄉村孩子們的童話世界,孩子們更是喜愛擔子裏的糖果,有圓的,有方的,打開糖紙,裏邊的糖塊有紅、綠、黃、蘭、橙等各種顏色的條紋。糖果拿在手裏總是舍不得吃,孩子們之間還比著看誰的圖案好看,然後用舌頭舔一舔,再用糖紙包上,一塊糖放在手裏好長的時間舍不得吃。
我除喜歡吃糖塊外,還特別喜歡吃他貨擔裏的“光頭餑餑”,因它的中間是空的,10個一起用線串起來,又甜又脆,兩毛錢一串,雖然價錢很便宜,也隻偶爾吃一次,大都是爺爺給我買的。之後,所有的糖果都沒有那時的“光頭餑餑”好吃。
從貨郎處買東西,有錢的給錢,沒錢的用東西也可以換,米、麵、雞蛋都可以換。
貨郎的態度總是那麼好。一次姑姑想買一束桔色的花絨線,見貨郎歉意地笑了笑說:“這次賣完了,下次我會給你帶過來。”過兩天他來時,真的把桔色的花絨線送到家裏。
當我離開鄉村的時候,他已不在挑擔子,而是推了一輛小貨車,車上的東西也多了許多。
那一年,我第一次聽到郭頌先生演唱的“新貨郎”,我便在心裏讚歎歌詞寫得生動形象。每當這個時候,我在心裏總是想起童年鄉村的那個貨郎,因為,那是我記憶中的一段美好的童話。
溫馨的柴火垛
十月後的北方鄉村,布滿了一個個柴火垛,它們同鄉村的一座座房子,一棵棵樹,一口口井一樣,有著自己的位置。
處暑動刀鐮。處暑過後,莊稼陸續成熟,農人開始走進田野收割成熟的莊稼。農人把歡笑和汗水拋灑進田野裏,田野裏蕩漾著一種繁忙的景象。穀子、玉米、高粱,各種穀物被農人取走後,剩下的秸稈一簇簇站立在田間。這時的田野是沉靜的,隻有一群群的鳥兒在秸稈堆上飛來飛去,尋覓剩下的穀粒,偶爾有一兩匹馬或牛站在田埂上,悠閑地尋找著這個季節留下不多的青草。
陽光給捆紮的秸稈帶來了晾幹的過程,那些捆紮後直立在田野裏的秸稈顏色開始衰退,春季裏陽光給它們的綠色在這個季節裏又被陽光收取,最後變成了桔黃色,證明它們已經被曬幹。農人便把一捆捆的秸稈背回或者用車拉回家,放到自家的院子裏,壘成一個個柴火垛,以備一年做飯或燒炕用。為使大小不等的柴火垛不被雨雪水淋濕腐爛,在垛上麵加一層泥巴,再壓得結結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