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童年的記憶裏,我們家小院有四五個這樣的柴火垛,垛與垛之間一條條的縫隙變成了我們遊戲的通道,常和姐妹們穿來穿去在裏邊捉迷藏。有時,柴火垛也是我們的舞台,我們爬到上麵邊唱邊跳,好不快活。晚飯後常和小夥伴們爬到垛上麵數著天上的星星,那時候北方的天空異常的明淨,清澈,天上的星星繁多又亮,我們比著看誰數的最多。數累了就閉上眼睛,享受清涼如水的澄明夜色,忍不住又抬起頭,在朗朗銀河間,尋找那美麗神話故事中的牽牛星與織女星。在月圓的時候,我們就對著月亮尋找那棵桂樹和在樹下搗蒜的小白兔。有一天晚上,我和鄰居的姐姐還發生了爭吵,我說那個是小白兔,她說那個是小白兔,為此,我倆還半天沒有說話。有一次,我們在上麵玩著玩著就睡著了,聽到媽媽的喊聲才忙著爬下來。春天,當一個個柴火垛變小時,農人又開始播種了。
老井的自述
人們常說“吃水不忘打井人”,但在鄉村,人們往往不知道水井是誰打的,詢問年齡最長的老人,他們也不清楚,我想水井的年齡一定是比村莊的年齡長一些。
在水井沒發明以前,祖先們是沿河而居,使用的是河裏的水。隨著人繁衍增多,他們逐漸向內陸遷徙,用水的需求便發明了井,所以井是祖先們因生活需要,如同鑽木取火一樣,在生活的實踐中得到啟迪。
在我童年的記憶裏,我們村裏有兩口老井,一口在村西頭,一口在村東頭,井是石頭砌成的,石頭上長滿了綠苔,井水很淺,兩米長的木扁擔掛上水桶便能打上水來,夏天雨水多,水常常會沒過井口,人們拿著桶一伸手就能打上水來。、
我們家就住在村東頭的老井旁,老井邊發生了許多事情都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老井是村裏的血脈它養育了一代又一代人,村裏的其他東西可以丟棄,唯獨老井不能,小孩子都知道不能往井裏亂扔東西。
在鄉村,水井的地位是神聖的,村裏的人把老井當神一樣對待,大年三十年夜飯,村裏人在老井邊設有供桌,擺上各種各樣的食品,大年初一,家家戶戶端著餃子在老井邊叩拜,老井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餃子。
老井凝聚著太多太多的村裏人的情感。夏天,井邊的大槐樹下坐滿了老老少少的人,他們談天說地,渴了,遇到誰來打水,就扳著水桶咕嘟咕嘟地喝個足,井水又甜又清涼,比現在的礦泉水好喝多了。
在井邊打水的多是男人,有時誰家男人不在家,女人也會擔著水桶打水,井邊無論是打水的男人,還是路過的男人,都會主動幫助女人打滿兩桶水。
打水真是一門技術,先用扁擔鉤把水桶鐵梁鉤住,放到井裏,左右搖擺,水桶灌滿了再拉上來,擺不好,水桶就會掉到井裏沉下去,就需要村裏會撈水桶的人。
在村裏,會撈水桶也是本事,我們家鄰居的張伯伯就是最有本事的一個,多難撈的桶,隻要他到,一袋煙的工夫他就會撈出來,因此,他常常得到人們送的酒喝。
我在鄉村,吃老井水吃了十年,離開故鄉多年,總是懷念那口老井,總想喝一喝老井裏甘甜清涼的水。
二十年後,再回到村莊,家家戶戶都用上了洋井(壓力井),那口養育不知幾代人的老井再也打不出水來。
牽動著情感的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