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躍眼眶微微濕潤,視線中的景象逐漸模糊不清。
他側過頭伸手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卻聽衛易雅在那邊似是在回憶往事,用無比唏噓的聲音道:“其實他與我並不是同類,他是妖怪,而我是人類。我們的相遇很奇妙,也很平淡,至今我仍然記得那一天……”
陳躍沒有打擾衛易雅,隻是默默的聽著。
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然淚眼朦朧。
對於這段往事,他腦中也有了清晰的思路。
年輕時,衛易雅與男子結婚,生下一名男孩。但是由於極道同盟的迫害,衛易雅出於不連累父子的考量,就此不辭而別。而在她離開的時候,那男孩不過是在嬰孩時代。
隻是為了保全夫子的性命,衛易雅不惜背負罵名,忍辱這麼多年,其間受到的辛酸和苦痛,單是想想就讓人敬佩有加。
明明是為了他們好,到了最後,反倒會被他們誤解。
這種被人冤枉的壓抑,背負一切的壓力,又有幾個人能夠承受?
衛易雅所做出的選擇,分不出對錯;可但凡知曉整個過程的人,都會為她的所做所為而悚然動容。
她也是一個飽經苦難的人呐!
陳躍咬了咬牙,緊緊握住衛易雅的手掌,勸道:“等到見到他們,我一定會把整件事情的內幕,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他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一定會原諒你的。”
衛易雅搖了搖頭,道:“不,千萬不要。他們都太愛心軟了,與其讓他們知道真相,對我念念不忘,深感負疚,倒不如讓他們把我當做一個徹頭徹尾的壞妻子、壞母親。這樣,他們活的會更輕鬆些。”
“……”陳躍啞口無言。
即使是到了生命最後一刻,衛易雅還有處處都替那對父子著想。
這份深情,才是真正親情的體現!
他輕吸口氣,道:“衛大娘,你不必這麼悲觀。我相信,依那對父子對你的了解,是絕對不會怪罪你的。他們仍然在默默的等待你回去,不是為了質詢和問罪,而隻是想要原諒你,回到以前的日子。”
“嗬嗬,我帶給他們的傷害那麼多,原諒不過是奢望罷了。”衛易雅自嘲的笑笑,道,“你又怎麼知道?”
把這句話聽進耳裏,陳躍猛的心中一震。
是啊,自己怎麼會知道?
而且,還會這麼肯定?
他陷入認真的思考當中。
剛剛那番話,那幾乎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那份篤定的語氣,連他自己回想,都深感好奇。
那已不是單純的安慰,更像是有某種真實的案例在印證,不然他不可能如此信誓旦旦。
那麼……自己的根據到底是在哪裏呢?
衛易雅此時生命垂危,正在囑咐後事,絕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刻。
但是陳躍隱隱感覺這件事情極為重要,不遺餘力的去找尋結果。
沙飛看看衛易雅,又看看陳躍,咂了咂唇。
衛易雅也覺察出陳躍的表情異樣,沉默不語,眯著眼睛,安靜的看著陳躍,等待著他。
讓一個垂死之人,浪費已不多的時間,等著陳躍思考答案,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應該出現的事情。
在這麼關鍵的時刻,陳躍是在做什麼?
沙飛不解的盯著陳躍看了一會兒,終究不忍,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陳躍,衛大娘他正在說話,你……”
話未說完,陳躍一個激靈,直愣愣的盯著衛易雅,反倒嚇了沙飛一跳。
在這一刻,他腦中靈光一現,終於想起自己的根據是在哪裏。
在自己的身邊,就的的確確有這種情況呀!
陳躍腦中嗡嗡作響,目光灼灼,沉著嗓音問道:“衛大娘,那孩子今年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