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曹寅繞到陽笑跟前時,陽笑已扭過頭去,笑道:“你想去就去,我是不去,我要留著護衛三爺。”
“陽先生!”
流素忽然對曹寅勾了勾小手指,笑吟吟賊兮兮將他叫過去小聲審問:“你去找投宿之地的時候見著了什麼美貌姑娘,非要跟著上畫舫不可?”
曹寅一怔:“胡說,哪裏有這種事!”他的臉卻騰地紅起來,不由自主出賣了他。
流素哼了一聲,低聲道:“你快給我老實交代,我幫你搞定我表哥。”
“這……還有陽先生呢?”
“總比你說服兩個人難度要小!”
“這……好吧,我是遇見一個姑娘,看起來端莊守禮,一點也不像是這種人家的……可是她就是上了一艘畫舫,唉!”曹寅抓耳撓腮,一臉煩惱。
“於是你已經看定了那艘畫舫,非要上去看看?可你也不一定要拉上大家。”
“我也沒想出好辦法來啊,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呸,青樓畫舫,有錢就能見了,什麼計短計長。”
“她不像那種女子!”
“好了好了,你不見肯定不死心,我也想瞧一下是什麼人讓曹大侍衛這樣動心,比六宮粉黛還要美貌嗎?”
曹寅迅速瞟一下玄燁那邊,悄悄說了句:“其實**美女並不如雲,滿洲女子哪有漢女風姿卓越!”
流素一怔,捂著嘴差點笑噴,跟著回去跟納蘭性德道:“表哥,我們一起去看個熱鬧吧。”
納蘭性德知道她喜歡湊熱鬧,眉頭一皺:“那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你一個……小孩子家去那裏適合嗎?”
“表哥,我們去看個熱鬧而已,又不做壞事,曹寅請客吃飯喝花酒,不去白不去。”
“嗯……是啊,我請客。”曹寅慫恿玄燁跟著去,當然也是指望“公款報銷”,可被她這一擠兌,看來如意算盤是落空了,不由得暗怪她多嘴。
流素心裏卻偷笑:“一路上公款吃喝就算了,你連泡妞也想報銷啊,門都沒有。”
曹寅還在那裏跟陽笑軟磨硬泡,陽笑卻隻是麵帶微笑,意若磐石,絲毫不為所動。
一路相處下來流素對陽笑多少也有幾分了解,他無論對何人總是常含笑意,但在看似隨和的笑容之後卻是絲毫不為他人所動的意誌,無論何事他總自有主張,絕不以他人言語為轉移。像這種青樓尋歡的事他雖不說,可分明是不屑為之,曹寅單憑幾句話想說動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陽笑此時的微笑似乎有些不同,他眼神仿佛遊離世外,若有所思,連流素也覺得他是在認真考慮曹寅的建議。
“好,去坐坐也不妨,三爺意下如何?”
這回連玄燁也有些震驚了:“陽先生真要去?”
“是。”
“去……就去吧。”玄燁望著一艘畫舫,先前曹寅的目光就直直落在那上麵,現在陽笑的目光似乎也毫不避諱地盯著它,上麵到底有什麼吸引人的絕色佳人?
下到畫舫上,流素聽得舫中琴音清幽意遠,時而如幽穀如流泉,時而如低吟如淺歎,令人意蕩神馳,悠然物外,即使是她這樣的琴道外行聽來,也覺得果然是天籟之音,伯牙妙手。
再看陽笑目光柔和,唇邊笑意擴散,醺然如飲醇醪,竟有醉心之色一劃而過。
雖然他善於隱藏心意,流素還是從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了刹那的痕跡,心中恍然,原來他是奔這琴聲而來。當時在岸上他們都沒有聽到這絕妙琴音,但陽笑內力高深,遙遙聞及,才決定上畫舫來看看彈琴者究竟何人。
“這姑娘彈得真好。”流素落後,悄悄對納蘭性德耳語一句。
“你怎知是姑娘?”
“信不信由你,我們一看便知。”
落座後,一曲終了,他們卻沒有見到彈琴的人,帶笑張羅的老鴇很客氣地問他們要點哪幾位姑娘,他們當然說不上名字來。
玄燁本想說不要姑娘作陪,可在這青樓畫舫連個唱曲的都不點也未免奇怪,再說看曹寅失魂落魄張望的神情,他改了口:“把你們這裏招牌的姑娘都叫過來看看。”
曹寅掌管錢財,但要玄燁下令才敢付錢,聞言喜上眉梢,拿一錠現銀放在桌上:“先把姑娘叫來讓我們看過再說。”
玄燁似笑非笑看著他,顯是也看出他心中有鬼了,每個人都在暗自偷笑,隻有曹寅自己渾然不覺,隻顧朝樓船上層張望,那琴音本是從二層傳來的,看來那上頭是姑娘們的住處。
一會兒便見姑娘們魚貫而出,有各自抱著樂器的,也有拿著帕子半掩臉笑的,衣香鬢影,花團錦簇,不一而足。
曹寅迅速掃了一眼便搖頭:“不是這些。”
“聽這位公子的意思,是有相熟的?”
“也不是……先前見她上了這畫舫,一定是你們的人吧?”
“什麼樣子?”
曹寅抓抓頭,有些不好意思:“芙蓉麵,柳葉眉,纖細的身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