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真格格(1 / 3)

賞菊散後,惠嬪與流素、納蘭珍並行,冷笑道:“還當是什麼事兒,明著賞菊,暗著是要皇上恩準她召娘家人入宮相伴,拐彎抹角,卻又何必。”

流素但笑不語,納蘭珍卻道:“姐姐說的不完全對,皇後要召的,不是娘家人,而隻是她妹妹。”

“怎麼?”惠嬪略怔。

納蘭珍道:“聽聞皇後的妹妹柔真格格年十五,去年已及選秀齡,偏一場風寒甚是嚴重,誤了選秀。”

惠嬪眉頭一皺:“原來打的是這主意,可她若此時不獻寶,過得兩年她妹妹仍是要參選的,以鈕祜祿氏的家世背景,她妹妹當選可能極大。”

納蘭珍歎道:“兩年,兩年之內變化極大,誰知後事!況且宮中孤寂之苦,兩年亦是難捱,皇後等了十三年才扶正,誰知登了後位仍是如坐冷宮,那坤寧宮再華麗,卻與鍾粹宮又有何異?不過是從彼冷宮遷至此冷宮而已,皇後她等不起了。”

惠嬪點點頭:“說得不錯,況且此刻正是選秀空檔期,後年應屆秀女眾多,花繁葉茂,皇上恐怕又挑得眼花,到時候再有別的新人搶了風頭去,可不就功虧一簣?”

納蘭珍目光一轉,對流素笑:“何況眼下便有流素妹妹這樣的勁敵在側,換了誰做皇後亦是心中難安。”卻見流素沒有反應,不免有些無趣。

流素卻忽然問了句:“皇後請皇上恩允時,姐姐們可曾注意了皇上的眼神?”

惠嬪道:“自然是溫和關切的,皇上不喜歡她,卻又覺得冷落中宮不妥,明麵兒上得給她些顏麵,輕言和語的。”

流素淡然一笑:“珍姐姐心細,想必看出了些端睨。”

納蘭珍一怔,先時也未注意,經流素提醒倒是想起了些,略轉眼珠道:“皇上仿佛不太高興,臉上是笑的,眼神是冷的。”

“皇後召妹妹入宮,對咱們不是好事,對皇上卻不是壞事,他有什麼好不高興?”

納蘭珍笑:“姐姐忘了,皇後提了她膝下無子承歡。”

惠嬪道:“她說了麼?本宮倒沒有注意。她提那事,無非是想讓皇上憐惜,對她內疚,自然就凡有所求無不允。”

納蘭珍低聲道:“姐姐這樣想,皇後多半也這樣想,可她不知,這種事本是禁忌,內中緣由宮中的老人心中都清楚,妹妹當時未入宮,卻也聽姐姐略提過,皇上心中絕不可能忘卻此事,封她為後亦是為此,否則以她多年無寵,又怎會冠居六宮?可皇上記著,不代表她能時時拿來提醒皇上,揭皇上舊瘡,無論皇上怎樣看待元後,終究逝者為大,皇後這是在重提醒皇上,當年他處事不公呢,還是在翻舊帳?”

流素微微一笑,納蘭珍果然是惠嬪身後軍師,惠嬪想到想不到的,她都想到了。奈何這女子不夠美貌,家世又不顯赫,否則定已位列七嬪。

惠嬪凝神一想,輕歎:“果然如此,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皇後這句話,無端招皇上心頭恨了。”

納蘭珍笑道:“咱們看看笑話就好,皇上目前對皇後還能忍耐,待耐性磨光了再說。”

流素心想,當真是還能忍耐麼?還是隻表麵忍耐?

惠嬪道:“倒是要多想想那個柔真格格,聽人說她是滿八旗出名的美人兒,比皇後姿色更出眾。”

納蘭珍道:“相貌出眾固然是好,可若像姒貴人,再出眾的相貌給她,亦不過是糟蹋。”跟著舉帕子掩口而笑。

惠嬪也笑:“千萬人中獨她一個有這樣相貌,偏自己不懂善加利用。”

流素亦笑了一下:“她是懂的,她隻是還不懂怎樣把握尺度。分寸這種事,是差不得毫厘的,她偏不知拿捏。”

納蘭珍又道:“現在亦不能蓋棺定論,要等她腹中孩兒出來才知道,如今皇上仍是對她不冷不熱,可若生了個皇子,難保不又回心……唉,即便是個公主,像端靜公主那樣長得像皇上招人憐,也一樣能吸引皇上留駐,沒看布常在於今又晉了貴人麼,她那張臉,掉進人潮中都認不出來,敬嬪身邊隨便挑個宮女都比她出色,可她偏偏就比張常在體麵。”

惠嬪聽了臉色微沉,不接話茬。她也生了皇子,可皇帝仍不待見,這是無可奈何之事。胤褆雖不惹玄燁厭,可也沒招他喜,淡淡的如同張常在的公主一樣,仿佛一個透明的存在。她很清楚,這其實還是與她自身有關,她平日言行總不收斂,玄燁有時難免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