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如許(1 / 3)

流素剛舉步,忽聽前院裏傳來一些嘈雜聲,又有一些沉悶的像伐木聲,與先前的陰沉安靜全然不同,不由止了步詫然問:“前院裏在做什麼?”

烏正道:“奴才去瞧瞧!”一溜小跑到了前院,不多時折回來,抹了抹汗苦笑:“內務府遣來了些人,在砍樹!”

“砍樹?”流素愕然。

烏正小聲道:“說是梧桐不吉利,要砍掉!”

“鳳棲梧桐,怎麼就不吉利了?挺好的兆頭。”風水上的事流素也不懂,隻覺得鳳棲梧不是自古有雲麼,梧桐種在宮院裏怎麼就不好了?

“梧桐無童……意喻無嗣。”

流素怔住,原來還有諧音這些門道。

“還有呢,說一會子要過來砍了這紫葉桃,唉……”烏正正歎氣,突然聲音就嘎然而止。

流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同道堂門口不知何時立著個女子,穿著丁香色滾闊邊寶相花蜀錦直身旗裝,衣衫是上好的料子,隻是穿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仿佛罩在竹竿上頭。

頭上的鴿血紅雙鳳鈿子在日頭下熠熠生輝,更襯得臉色灰暗無光,益發削尖的下巴,深隱下去的雙頰,當初那與仁孝皇後相似的風流嫵媚蕩然無存,那雙空蕩蕩的鳳眼再也找不著往日的情致。

“……是姒妹妹麼?”流素很有些吃驚地不敢肯定。

呆滯的眼珠子轉了轉,目光朝她瞥過來,好半晌有了些鮮活氣,竟然帶了些笑意:“姐姐啊,你來看我了……”

流素往前走過去,冰鑒跟在她後頭,竟然有些腳步遲疑,烏正小聲說了句:“你家主子膽子真大!”

任誰乍看見姒貴人站在日頭下仍然像午夜幽靈的模樣,都會覺得有些恐怖吧?流素卻敢繼續走近。

“他們要砍我的樹,姐姐。”姒貴人無聲地走下台階,扶著一棵紫葉桃,連聲音也像是飄浮在空氣中,沒有一點鮮活氣。

流素走近了,這才看見惠兒和西蓮都怯怯地站在同道堂門口,在門內沒有出來。

仿佛連她們都對姒貴人充滿了畏懼。

“怎麼瘦成這樣了?”流素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姒貴人的手,臨近盛夏,又是日頭正盛的時候,竟然沒有一絲熱氣兒,冰涼陰惻,骨瘦如柴。

姒貴人略側臉看她,臉上那絲表情可以稱之為笑容:“姐姐,你竟然不像他們那樣怕我。”

“為什麼要怕你,當初本宮還是答應的時候,也沒有怕過,何況現在。”流素微微一笑。

“是啊,姐姐向來都不卑不亢,沒見你怕過誰。”姒貴人的笑容越發帶著一種離魂般的空洞詭異。

“你一向都是本宮的好妹妹,本宮要是怕,也不來看你。”

姒貴人剛想說什麼,便聽前院裏嘈雜的動靜往後院來了,於是唇邊彎起一絲陰冷的笑:“來了。”

隻見兩名太監領著幾名工匠,各扛了斧鋸往這邊過來,顯是前院的梧桐已經給砍了。

“可惜啊,張常在種了十多年的樹!”烏正私下裏嘀咕。

“奉安嬪娘娘令,奴才們是來將這兩棵紫葉桃砍掉的。”連貴人小主也不稱一聲,那兩名太監臉揚得高高的,神情很是傲岸。

烏正斥道:“瞎了眼的奴才,也不瞧瞧是誰在這裏!連請安也不會麼?”

流素轉過了臉來,笑道:“沒多大的事,隻是這樹好好的,為何要砍掉?”

兩名太監見了她,臉色立即從嚴寒酷烈變為春風和煦,隻差沒趴下去搖尾巴了:“奴才見過敏妃娘娘,敏主子吉祥!”

“起來吧,還沒回答本宮的話呢。”

“這……安嬪娘娘的令,奴才們奉詔行事罷了。”一個心虛地答。

另一個道:“安嬪娘娘說院子裏不能栽桃樹,說陰氣重易招邪。”

“有這話兒?”流素揚眉看烏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