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護的書房設在中院主屋一側,從表麵上看,這是一個不算寬敞的房間,三排靠牆的大書架,擺滿文房四寶的案幾,可供休憩的匡床臥塌,以及燈具、爐鼎等事物,似乎已將整個房間塞得滿滿當當,可李曜很快就知道這裏其實另有玄機。
就見張護雙手抱住燃香的爐鼎,用力一擰,隨著一陣“喀噠噠噠”的聲音,一排書架在原地轉了個半圈,便徐徐現出一條通往地下的階梯。
階梯的盡頭是一間比書房還要大的石室,室內的四壁掛滿了書帖,顯然都是張氏先祖“草聖”張芝的真跡。
張護將李曜與四旬男子領進來之後,又故技重施,點燃並轉動置於室內的一盞銅燈,待到甬道的入口完全關閉,這才指了指鋪著藺席的地麵,肅手道:“二位請隨意坐吧。”
三人落座之後,那四旬男子對李曜悄悄地打量了一眼,發現眼前這個絕色美人與他們兩個男子共處暗室,竟然安之若素,毫無羞澀之態,不禁挑了挑眉,疑惑地問道:“敢問這位娘子是……”
李曜微施一禮,答道:“貧道乃宗聖觀坤道,姓李,法號明真,不知這位郎君名諱如何稱呼?”
四旬男子一聽“宗聖觀”三字,神色立時恭敬起來,拱手還禮道:“原來是本家,失敬失敬,我也姓李,名通,明真道長稱我表字‘元達’即可。”
李曜微笑道:“明真久聞當今敦煌縣令李元達清名,今日得見尊顏,不勝榮幸。”
李通謙虛地應道:“李某隻是盡自己的本份而已,道長過譽了。”
待得雙方見禮完畢,李曜掃視了張護與李通一眼,說道:“由於貧道還有要事去辦,隻得開門見山,長話短說,若有冒犯之處,還望二位海涵。”
張護頷首道:“元達與張某乃是通家世交,不是甚麼外人,明真道長盡管暢所欲言便是。”
李曜肅然道:“貧道知曉你們的首要目的,就是殺死瓜州別駕,而你們首選的計策便是行刺……”
李通本來被張護帶到暗室裏,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忽聽此言,不由失聲驚呼:“你是如何曉得?”
張護忙勸聲道:“元達少安毋躁,但請細聽道長說下去。”
瞧見李通神色緊張,依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李曜耐心解釋道:“二位有所不知,貧道不僅在瓜州城目睹了那賀若總管與瓜州趙長史衝突的全過程,還在事後拜訪過趙長史本人,故此發現了賀若懷廓為掌控地方實權而打擊瓜、沙兩州中原士族的意圖,而且貧道近日還得知,大雲寺將要在二十三日舉辦‘梵音會’,到時候賀若懷廓會到場,包括你們二人在內,十大敦煌氏族的族長及重要子弟也會出席,恐怕你們雙方都會覺得,這是一個置對方於死地的天賜良機吧。”
“沒錯。”張護點頭道:“那賀若懷廓須得提防瓜州的中原士族,隻能帶出總管府的四成人馬,充其量不會超過千五之數,而且負責維持此屆‘梵音會’秩序的敦煌縣尉,其實也是我們的人……我們無一不希望賀若懷廓去死,而最好的辦法,便是借此機會派人在‘梵音會’上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