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鎮上的義莊原是萬家眾多宅院中的一座,院子的規模不大,最簡單的那種四合院,本來就是當時的萬家家主隨性盤下來的,並沒有人居住,平日裏隻有一個老蒼頭在打理。過了不長時間,這個院子便不明不白地起了幾場火,最後一場大火連那個看門的老蒼頭都給燒死了。萬家覺得此宅不祥,修繕好了以後,便再也沒有安排人住過。有一年,清溪鎮爆發了瘟疫,萬家幹脆將這個院子舍出來,以隔離疫病患者。瘟疫過後,萬家也沒想過要收回來,這裏慢慢就變成了義莊。
梅善掏出懷中的紙媒,輕輕的吹了口氣,一朵淡黃的火花跳出來,他的眼前一下子亮了起來。還算是寬敞的五間通在一起的正房裏安放著十幾張木板搭起的小床,上麵躺著的,都穿著官兵的製服,“原來是水師的人!”梅善在驍騎衛時,沒少和水師的人打交道,對水師的製服並不陌生。
靠東牆的地上,也橫七豎八的堆著十幾具屍體,顯然是被人隨意扔在這裏的,不少屍體交錯著疊在一起。這些死者應該是從野雞凹下來的,有幾個梅善看著很臉熟,其中一個他認識,名字叫張行,是個小頭目。這些兄弟死得很慘,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了腿,有幾個連頭都沒有了,張行還算好,隻是脖子被刀砍斷了一半,心口被水刺紮爛了,但總算還留了個全屍。
梅善迅速將所有的屍體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老高和大河,這說明他們仍然有活著希望,心裏鬆了一口氣。梅善直起身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兄弟,他知道要想把這些人的屍體都帶回去,以他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辦不到的。
“對不住了,兄弟們,早晚一天我會為你們報仇的!”梅善歎了口氣,跪下去給這些再也不可能站起來的兄弟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心中暗暗發誓道。
這裏不是久留之地,梅善收起心裏的悲傷,壓滅了紙媒,屋裏再次淪陷於黑暗之中。他站起身來,轉身正要往外走,突然聽到一陣鑼響,接著院子裏一下子亮起來。
梅善本能地將門關上,迅速地躲到門後,從門縫裏往外看出去。四麵的牆上站滿了身持弓箭刀槍的官兵,不少人手裏舉著火把,將院子裏照得如白晝一般。
“屋裏的山賊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立即放下武器,出來投降。”
“娘的,水師這幫雜碎。”梅善看了看喊話的人,約有三十多歲,穿著水師的製服,“還他娘的是個都統,看來今天老子要交待在這裏了。”
梅善現在身上隻要一柄單刀,一把匕首,腰帶上別著二十把飛刀,百寶囊裏還有兩枚煙霧彈,這就是他的全部裝備。按照南漢水師的編製,一個都統領兵二百,二百人堵一個,一定是十死無生。
這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遊戲,穩操勝券的南漢水師官兵沒有急於進攻,一個個站在牆頭,口中發出各種奇怪的尖叫。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此起彼伏的怪叫並沒有讓梅善驚慌失措,反倒使他一下子冷靜下來,既然必死,就要死出尊嚴,驍騎衛的榮譽感已經深入梅善之心,他慢慢地抽出單刀,做好了死戰到底的準備。
堂屋裏沒有後窗,前麵的窗戶本來是很大的,可能是鎮上的人擔心詐屍,大部分已經用青磚封了起來,隻留了下巴掌大的方口還安上了粗壯的窗欞,上麵橫七豎八地貼滿了各種符咒。外麵的人如果想要攻進來,隻有從大門硬攻這一條路。
本來是想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可這隻該死的老鼠卻不配合,這不能不讓水師官們兵感到憤怒。都統終於失去了耐心,擺了擺手,十多個士兵跳進院子,呐喊著朝著堂屋大門衝了過去。
屋子裏沒有任何可以借用的東西,大門單靠門閂堅持不了多久,梅善幹脆將門閂拉開。衝在最前麵的那個水師士兵跑得很快,他側著身子,準備憑著奔跑的衝力用肩膀將門撞開。當他的身體一接觸到門板上,立即心裏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這種預感非常正確,他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就衝進屋裏,這時他看到一柄短刀橫在自己的麵前,但他已經收不住腳了,隻感覺脖子一涼便撲倒在地上。
慘叫聲戛然而止,隨後跟過來的士兵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怕什麼,他就一個人,弄死他給咱們的兄弟報仇。”一個小伍長咬牙切齒的喊道,這是一個老兵,鮮血不會讓他感到害怕,隻能讓他覺得興奮。
伍長衝了上去,他的行動帶動了身邊的弟兄,大家怒吼起來,他們要把這個不知死的山匪剁成肉醬。
狹窄的門口,使進攻的士兵無法展開進攻隊形,人數的優勢發揮不出來,搏鬥瞬間變成了一對一的模式,梅善的功夫不算是最好的,但單打獨鬥起來,並不比這幫閑散慣了水師兵卒差,幾個回合下來,便又被他砍翻了幾個,其中就包括隨後衝上去的那個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