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衝擺手道:“你還不要取笑,這麼大的院子,我真的頭一次見。以前覺得山莊就夠大了,沒想到比起這兒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這麼個院子,建起來,少不得十多萬兩銀子吧?”
“十萬兩?”鄧玉娘冷笑道:“至少也得五十萬兩。”
張衝咂舌道:“這麼多。租下來,一個月多少銀子?”
“便宜得很,不過三百兩而已。”
“三百兩,還而已。”張衝忍不住跳起來,道:“你倒是大方,三百兩,在這勻州城裏,怕是能買一個四合院了吧。”
“二進的院子是綽綽有餘了。”鄧玉娘輕輕一笑,道:“也不是我故意裝闊,咱初來乍到,頂的又是張家牌子,沒有大譜氣,是吃不開的。還有,咱們那麼多的糧食,不這麼大的宅子,也盛不下。小宅子倒是偏宜,要想屯糧,就隻能另租庫房,那樣就難掩人耳目了。”
張衝隻覺得肉疼,咬牙道:“這終不是個長久之計,索性去買個宅子吧,另外再買上一片庫房,反正早晚能有用場。”
“你也不要著急,過上幾個月,咱們就把這個院子盤下來,你看可好?”
“當然好,非常之好。”張衝苦笑道:“你有那麼多的銀子嗎?山莊修繕用了不少,工坊又投了那麼多的錢,現在連老本都沒剩下多少了。我看過上幾個月,咱們隻怕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你根本不用擔心。”鄧玉娘笑道:“饑荒之年,除了糧食,什麼都是假的。如不出我所料,多則三個月,少則兩個月,糧價便能飛漲,到那時,三千石糧食,絕對能拿下這個院子。若是不信,我們打個賭好了。”
“打賭就算了。”張衝擺手道:“但願如你所說,不過我還是勸你不要太樂觀了,糧食再漲,也有個限度,三千石糧食想換人家的五十多萬兩的宅子,人家也不是傻子。”
鄧玉娘笑了笑,沒有回應。其實她心裏非常清楚,若是換別人家的宅子隻怕是不能,但馬家的房子,卻一定可以。當年太祖屠城,勻州人把所有的帳都記到了馬護的頭上,一代代傳承下去,對馬家的恨持續發酵,馬家在勻州城裏,可以說是舉步維艱。
馬護死後,太祖怕寒了降臣的心,追封其為恭順公,加太師太保銜,又封其子為秉義伯,世襲罔替。這麼多年來,馬家就是靠著這點奉祿支撐下來。到了靈帝時,馬家家主又遭人構陷,卷進了一場人命官司,靈帝大怒,奪了馬家世襲的爵位,現在的馬家已經是內囊盡空,要不然,也不會把祖宅都拿出來出租。
盛唐商行在勻州除了在朱雀大街有一個上下三間的小鋪麵外,別無產業,張衝每日除了在院子裏閑逛,別無他事。歇了二日,鄧玉娘對張衝道:“這邊的事情,你也知道個大概了,便守在這裏,我要去京城一趟。”
張衝不解地問道:“你去京城做什麼?”
鄧玉娘道:“如此年景,想做糧食生意,無異於火中取栗,若上麵沒有根基,隻怕最後的結局是被人吃得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難道你在京城還有路子。”張衝怪道。
“你忘了禦史劉大人嗎?”
“虧你想得出。”張衝當時就噴了,笑道:“你說是他,劉大人現在雖然已經官複原職了,但不過是個正四品的僉都禦史,虛差一個,中個毛用?”
“此言差矣。”鄧玉娘正色道:“你不要小瞧劉大人,如今北蠻國蠢蠢欲動,一旦邊境有事,朝局必然有變,主戰派定當執政。你可知道主戰派的首領是誰?”
“聽說是兵部尚書朱桂。”
“沒錯,朱尚書還是東宮的老人,現在皇上隱居後宮,全由太子執政,若是起了戰事,朱桂定能拜相。而劉大人的座師就是朱尚書,到那時,他還愁不能飛黃騰達嗎?這幾日,我夜觀天相,見相星閃耀,朱桂入閣為相,即在眼前。”
張衝鼓掌笑道:“我倒把你會紫微鬥數這事給忘了,我說你巴巴上趕著認劉大人做義父,原來是早就看好了他。”
“我還沒有你那麼市儈。”鄧玉娘冷哼一聲,道:“我是看劉大人滿腔忠義,心中佩服,誠心誠意地認他做義父的。”
張衝見鄧玉娘變了臉色,急忙拱手賠禮道:“好了,算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若要去便去,這邊有我盯著,量出不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