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最後一次說要掛電話時,我已經推開了她們辦公室的門。
一群人在辦公室裏或走或坐,忙得不亦樂乎。
她則在電腦前,一邊用腮幫夾著手機跟我通話,一邊雙眼盯著電腦,兩隻手在鍵盤上敲打。
許久不見的姑娘,外觀上並沒有什麼變化。
穿著條紋衫,依然是披肩的長發。
“紫衣,抬頭看看11點鍾方向。”我在電話裏輕輕地說。
她所坐位置11點鍾的方向,是門所在的地方。
我手捧鮮花,站在門口等著她抬頭。別的人都看見了,一致給行了注目禮。
紫衣很快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抬頭的瞬間,眼神有些慌亂。
我衝她笑了笑,故作瀟灑地把電話掛了,然後又在手機上按出110三個數字,走到她桌前遞給她。
“我剛行使了自由行動的權利,現在該你來報警了。”
她似乎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我。
“你要是不報警,我就獻花了。”
順手就把把鮮花放在了她桌上。別的人都暫時停下手中工作,關注著這邊的動向。那一刻心裏沒底,紫衣是欣然接受鮮花,還是來一場河東獅吼,完全預料不到。根據她以往動則發怒的表現,沒有理由期待和平。
但她的反應出乎意料。隻是莞爾一笑,把仍在腮幫下的手機拿了下來,掛掉後放桌上坐直了身子,順手將鮮花推到了一邊。
“你還真是說到做到啊,小周同學。我現在要做資料哦,沒空跟你閑聊,到別的地方玩吧。”紫衣說這話時,看上去若無其事。我以為她會感到驚喜,結果卻是如此淡定。
說完也不等我回應,把目光重新轉移到電腦上,雙手繼續剛才的敲擊。
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也不能在她心裏激起半點漣漪,不得不說有些傷人。找不到什麼言語,就在她的工位前呆若木雞地立著。
“大老遠跑來,就是讓人看你發呆麼。”她抬頭看了看我,麵無表情地說。“你要不馬上走,我可真報警了。”
“報吧。反正沒帶打車的錢,正好讓警察送回去。”
“趕緊消失,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她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
“正需要借酒澆愁,但我是貴州人,隻喝醬香型的。”
抱著破釜沉舟的想法,放下所有顧忌,要殺要剮都隨她了。
屋裏其他人聽了這話也樂了。
這下她終於是不淡定了。雙手不再敲打鍵盤,叉在胸前略帶生氣地盯著我。
“你是耍無賴嗎。”
“就是想來看看你,好久不見,想你了。”
“那你現在看見了,滿意了吧。”
她的語氣加重了不少,這是要爆發的征兆。
快半年不曾謀麵,她還是這個脾氣,兩句話不對就要發火。
不能再說話刺激了。
“真的就是想來看你一眼。見你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你先忙吧,我這就走。”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久留無益,說完就要開溜。
“周建成。”
暴風雨終於要來了。自打認識以來,她還從來不曾叫過我的全名。要麼是小周,要麼是建成。這下叫的是全名,她是個什麼心理狀態,就完全不知道了。
隻是不管她此刻想法如何,我也沒有別的選擇,隻得轉過去麵對。
“把花拿走。”
她斬釘截鐵,口氣顯得生硬,毫無商量的餘地。
“花是你的啊。”
“拿走。”
“真是你的。你看,上麵明明寫的是你的名字。”
我上前把花拿了起來,把在花店時寫的那張小貼紙摘下來給了她。
紙片上麵寫道:世界這麼大,能遇見,不容易。
此時不過是死馬當著活馬醫,並不抱多大的希望。
不想看了那一行字後,紫衣表情竟然有了點細微變化。
像是被觸摸到了心中柔軟的地方,淩人的盛氣消失了,眼神裏甚至還能看出點柔光。
她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把紙片放下了,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