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變著戲法同小羅寒暄了幾句,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一個禮拜發生的所有事他都不記得了。發現這一點後,我隨便對小羅扯了個理由,匆匆離開了現場,手裏還拽著“前進東街180號”的地址。麵對小羅的奇異舉動,我感到他也患上了某種“失憶症”,這使我不由得聯想到自己的遭遇,難不成我的失憶不是偶然?
前進街位於武都三環處的角落裏,是被城市遺棄的“廢街”,沒有高樓,沒有廣場,沒有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也沒有24小時營業的快餐店,放眼望去,蚊蟲四起,廢物遍地,街頭巷尾破敗不堪,連一條像樣的人行道也沒有。二十年前,因為一場巨大的化學事故,致使整街的居民不得不搬遷至其他地方,有傳言說這裏依舊彌漫著高濃度化學煙霧,故而這些年來,沒人願意接手這一帶的重建和治安。時間一久,這兒就成了罪犯和癮君子們天然的庇護所。
進入警界這十五年來,我負責過大大小小的案件,卻極少深入此地。最近一次還是在一年前,我正在拘捕一名在逃嫌犯,由於身著便衣,故而剛一進來就遭到幾名地痞流氓的圍追堵截。幸而我槍法使然,當場擊斃帶頭大哥後,其他人方才意識到我的身份,皆作鳥獸狀散去了。
我不能再帶著小陶一起走了,這兒並不如鸚鵡別墅那般風景秀麗,像她這樣的小女生,就算帶著警徽,穿著製服走進來,也會成為罪犯們的獵物,他們還會覺得這種製服誘惑更符合他們的口味。我強烈要求她回去,不能再和我這種殺人犯沾上邊,於是就在半路上,我強行和她分道揚鑣。
獨自穿行於破街暗巷之中,我一邊警覺地聆聽著四周的風吹草動,一邊艱難地辨認著老舊的門牌號。我可以感覺到幾雙淩厲的眼球正在某處觀察著我這個不速之客。以防萬一,我的右手始終放在口袋裏,摸著槍栓,一旦有特殊情況,我將毫不猶豫給他們致命的打擊。
180號位於前進街東部的暗巷,走到這裏的時候,已臨近日落,光線不足以穿透錯落的磚瓦,再加上揮之不去的化學薄霧,加深了暗巷陰森的氣息。我倒抽一口冷氣,一隻手放在了門把手上,還沒使勁,門就被推開了。
“等等,有些不對,門鎖像是被誰給撞斷了。”
斷痕還很新,與鏽跡斑斑的門把手形成了鮮明對比,看來這鎖剛壞不久,我感到很不尋常,同時舉起了手槍。
屋內仿佛被打劫過,家具被掰得東倒西歪,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借著打火機的微光,我在牆上找到了一灘尚未凝固的血跡,地板上還散落著幾枚蛋殼,像是剛剛發生過槍戰。看來我來遲了。
“這是……”在這攤血跡的間隙中,我找到了一處不尋常的字樣,是用血寫的大寫英文字母“MD”,看來是有人在危難之際刻意留下的。
看來此事與20年前父親的死脫不了幹係。
但是這裏的原主人去哪兒了?這攤血跡,難不成住在這裏的人已經遇害,連屍體都被帶走了?又或者,他隻是受了傷,從某個間隙逃走了?地上的血跡多得有些不尋常,我感到他遇害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又是為什麼連屍體也要帶走呢?
我正尋思著,三個奇怪的人已經立在我身後,其中一個帶著刀子,試圖給我一個突然襲擊,早有警覺的我直接背摔一擊,將他整個翻了個底朝天。剩下兩個見狀,向後寒顫了幾步。
“你們一起上吧!”我根本毫無畏懼,早就有了思想準備,既然來了這裏,就沒想過當一名和平主義者,更何況我現在還是以殺人犯的身份。
“武都死神,你不要太囂張,我們知道你的弱點!”就在屋內的三人被我打得站不起來的時候,從屋外又進來三個地痞流氓,帶頭那男的乍看之下很不起眼,個兒不高,體型微胖,不像是會格鬥的類型。
我頓時明白了他所說的“弱點”是什麼,小陶被人反銬住胳膊,掙紮著帶進了屋內。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咆哮著問道。
小陶內疚地低下頭,吞吞吐吐,不敢回答我的問題。
“這小丫頭片子一直跟在你後邊,我兩個弟兄一把抓住她,從身上搜出了個警徽,我就知道她跟你是一夥兒的。今番可真是巧遇啊,想不到令我們這些黑道聞風喪膽的武都死神也有自投羅網的一天!”小個子發出陣陣奸笑,如蒼蠅般刺耳。
我不得不放下身段,但見剛才被我放倒的三人又開始耀武揚威起來,在我身上拳打腳踢。我迎著他們的拳頭,絲毫沒有懼怕之意,被亂揍一陣之後,三人累得氣喘籲籲,而我還剛強地立在原地。
小個子鼓起掌來,虛偽地稱讚了我幾句,我隻想一拳揍到他臉上,可礙於小陶的安危,隻能壓抑住怒火,任由這幫人發泄。我瞥了一眼小陶,她滿眼都是內疚和不忍,畢竟我身上的傷都是真實的,哪怕我站得再直,臉上的淤青和身前的血跡都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