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處理完傷口之後,我開始三步並做兩步地遠離事發地點。主幹道上停下了無數警車,黃署長站在排頭,冷漠地注視著醫院中一片狼藉的景象。接著就見他忽然轉過頭來,與我對視了足足一秒鍾的時間,我趕緊將臉捂了個嚴嚴實實,一轉身,鑽進了冷清的窄巷之中。
我不敢去想醫院中的慘象,這麼多執法人員皆因捕我而負傷,捅到輿論界不知又將引起多大的風波,大概全世界都將極力聲討我。這樣一來,就算未來僥幸洗脫了罪名,我也是無法在警界繼續立足了。
想到這裏,我倍感煩悶,兀自點起一根煙來,靜靜地吞雲吐霧。雖然大腿上的絲巾已經被鮮血浸透,但這種小小皮肉之痛還不足以令我大驚小怪,哪怕今後瘸著一條腿,我也一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武都死神”。
不遠的前方傳來陣陣吆喝聲,我才發現原來這種窄巷居然“五髒俱全”,吃喝玩樂樣樣不少。各色的商鋪聆郎滿目,有快餐、小吃店和油炸食品,也有飲料、茶館和小酒吧,幾扇泛著紅燈的小窗若影若現,時不時還會冒出幾位濃妝豔抹的姑娘,皆衣著暴露地朝行人招著手。一個身材威武而行徑畏縮的大叔從裏麵走出來,脖子上戴著金項鏈,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在我麵前提了提褲子,不屑地哼唧了一聲,大概見我滿臉土灰,把我當做路邊的乞丐了。
不知從何時起,武都市民皆變得浮華、虛榮起來。為了滿足自己日益膨脹的欲望,為了那些空虛的“食色性”,不惜放下尊嚴,拋棄道德,在法律的邊緣鋌而走險。雖說大多夠不上判刑,還輪不到我這個刑警來對他們評頭論足,但卻給這座城市帶來了許多汙濁的氣息,叫常人喘不上氣來。“武都已經病了,病得很深。”這是二十年前還健在的父親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口頭禪。
這個世界有許多東西是渴求不到的,比如愛情,然而又有東西是不請自來的,比如黑衣人。注意到他們的時候我正在思考問題,餘光掃到了掩藏在一家發廊裏麵的半邊人影。
我剛想神不知鬼不覺地調頭就閃,一轉身就發現後方已經站著倆黑衣人,一人端著一把令我倍感熟悉的AK-47。
“噠噠噠……”他們不由分說就開了槍,還好我第一時間就跳到一排盒飯攤點後麵隱蔽,冒著熱氣的飯菜被子彈打得四散飛舞,如天雨散花,驚得賣盒飯的大媽失聲尖叫。
聽到可怕的槍響,小巷裏頓時炸開了鍋,無論是做著生意的小販還是行走的路人,盡皆奔走,連錢也來不及收。有門窗的鎖上門窗,沒門窗的往巷子深處狂奔,無人願意在此多停留哪怕半秒鍾,更無人敢來聲張正義,連停下來打電話報警的勇氣也沒有。
我早已習慣孤軍奮戰,無所謂敵人有兩個、四個,或者更多,也無所謂我腿上是否有傷,就算連手槍也不是最稱手的那把,我也能輕而易舉化險為夷。
看來他們的BOSS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這次一共派了四個殺手來阻擊我,前後各兩人,想讓我進退維穀。在槍林彈雨之中,我一邊忙著躲避擦身而過的飛火流星,一邊騰出手來疏散附近驚慌失措的人群——幾名不靈光的年輕人心驚膽戰地蜷縮在牆下,以為閉著眼睛就可以躲過一劫,此舉無異於掩耳盜鈴,若非有我在,他們早被濺射的槍彈打成了馬蜂窩。
我隱蔽在兩輛臨近的垃圾車中間,此處剛好為黑衣人視線的盲點,趁槍聲停止的間隙,偷偷觀察著地形,離此處不到二十米的前方,有條岔路,可以作為我下一個轉折點。沿途有不少長架、鍋爐、鐵桶、推車之類可以利用的障礙物,數了數彈匣裏剩下的子彈,隻剩下三發。這該死的張偉,居然連子彈都不給我多留一點。
閉上眼睛,我祈禱了一會兒,同時傾聽著前後的腳步,好在我沒動的前提下,他們也不敢妄動。看來對於我“死神”的威名,他們還有所忌憚,大概是害怕我突然襲擊,選擇了保守的靜觀其變。這樣一來,情勢就對我比較有利了,盡管他們擁有武器和人數上的優勢,但主動權卻在我手中。可不要忘了,除了“武都死神”以外,我還有一個“神槍手”稱號!
我一腳踢飛了倒在地上的鐵桶,動靜一出,同時從兩方過來的子彈立刻就把它打了個千瘡百孔。就在他們的注意力被牽扯走的同時,我迅速露出半個腦袋,視線定位到其中一個子彈飛來的方向,以魔鬼般的手速,朝那位擋著岔路口的黑衣人臉上就是一槍,隻聽一聲慘叫,黑衣人應聲倒地。
我沒有為擊斃敵人而興奮,特種部隊的教官曾教訓過我:“在戰場上暴露情緒無異於自殺!”我知道還有三個敵人的腎上腺素正在急速分泌,而且因為隊友的陣亡,他們將更加警惕,同樣的招數不會再有任何作用。我尋思著下一步的作戰方法,同時憑記憶勾畫著另外三名黑衣人的大致方位:兩名並肩立於後方,剩下一名位於岔路口右邊大約三米開外的某個小屋內。關鍵在於,我左腿有傷,跑不了多快,而且槍中的子彈隻剩兩顆,在三名高殺傷力武器的職業殺手麵前,必須謹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