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謝宇龍?”我興奮地喊道。但立馬又開始質疑:謝宇龍在二十年前不是已經死了嗎?
這個自稱謝宇龍的老人示意我保持緘默,因為外麵的黑衣人還未離去。沉默的這段時間,我上下打量著他,高大的身材,如果不是背駝的話恐怕跟我一般的身高,花白的短發配上跟我一樣黝黑的皮膚,他麵帶微笑,目光炯炯有神,緊盯著我不放,從他進而有序的呼吸聲可以判斷出,他身子骨一定很健朗,絕非普通老態龍鍾的長者。
過了一刻鍾,直到外麵沒了一點兒動靜,老人拽著我我往裏走。沒想到乍看不起眼的麵館內部,裏麵居然別有洞天。除了老人以外,還有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立在那裏,如鋼鐵一般健壯,寡言少語,警惕地注視著我。他向老人施了個端莊的拘禮,攙著他的雙臂,小心地服侍老人坐在一把穩固的橡木長椅上。老人回敬一縷微笑,然後拿起桌上的煙鬥,將其點燃了,舒緩了一下身子。
“別見外,這個年輕人是我幹兒子,名叫阿達。
阿達麵無表情地朝我點了下頭,算是招呼了一聲,與我並排站著,無論身長、體型均有過之而無不及。在警署裏也經常有這樣的人,乍看之下很強壯,但真幹起架來,卻跟紙一樣柔弱。
我環顧周圍,屋內亮堂整潔,一切家具陳設都井井有條,雖然談不上貴重,卻十分精致。
“我很抱歉,直到最後才救你進來,因為我想多看看,身經百戰的‘武都死神’在裝備和狀態均優於自己的職業殺手麵前能發揮到怎樣的程度。”
“你的結論呢?”我饒有興趣地問道,越來越覺得這個老人來頭不小。
“簡直大大超出我的想象,麵對多名手持機槍的職業殺手,你居然沒有一絲懼色。更難得的是,在前有強敵,後有追兵的情形下,你居然還能占據主動,頃刻間擊斃兩人。嗬嗬,若不是那名從天而降的狙擊手,弄不好你真能贏得這場戰鬥。”
“哼,若是讓我知道他的具體方位,還由不得他這麼囂張。”我不屑地說道。覺得就算這老人不出現,我也有自信能輕鬆製服剩下的兩名黑衣人,那時的我早做好了出其不意的戰鬥準備。
但是,無論我作何言辭,都掩蓋不住瑟瑟發抖的左腿,從開始到現在,血就沒有止住過,我感到血似乎已經留到鞋底了。抬眼一看,阿達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被絲巾包裹住的傷口。
“看來你傷得不輕,阿達,快拿酒精給他消毒,順便為他處理一下傷口。”
阿達拿來醫藥箱,但他笨拙的手藝實在不敢恭維,畢竟曾在軍營裏學過一些應急技術,於是我索性自行處理起來。
在兩人的注視之下,我剪開了血跡斑斑的褲腿,由於沒有及時消毒,傷口早已感染得一塌糊塗,散發著怪味的血水與膿水混合,變為了惡心的土黃色液體。
“好嚴重的傷,換做一般人恐怕早站不起來了。”老人一邊向我遞來幹淨的紗布,一邊感歎道。我懷疑地朝他望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麼,專心致誌地清理著傷口,用了整整兩瓶醫用酒精,才將穢物暫時清理幹淨,最後抹上一些抗生素,用紗布纏了個嚴嚴實實。
“為了不留下後遺症,奉勸你最好去看看醫生。”老人發自肺腑般關切地說,並沒有任何惡意。
但我並沒有因為老人的友好相待而轉移注意力,打從一開始便對他的身份報以懷疑,現在更加確定了。我指著他,自信地說道:“你不是謝宇龍吧。”
屋內頓時鴉雀無聲,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三人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我靜靜地望著看人,在我的注視下,他平靜地吸了兩口煙,一點兒也沒有驚慌的意思。
“你何時發現的?”老人忽然開口問道。
“第一次是在被你拽進門的時候,據我所知,謝宇龍生前應是一位癡迷於科研的怪人,常年將自己埋在實驗室裏的人,身體通常都比較單薄,就算有偶爾健身的習慣,也不會強壯到哪裏去。而你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我一個200斤重的壯漢拽進了屋內,以你這副年邁的身體,如果不是常年處於高強度的鍛煉狀態,根本不可能做到,這是其一……”
老人沒有反駁,反倒滿臉微笑地看著我,笑得很幸福的樣子。
我怔了一下,接著說:“其二,謝宇龍作為一名醫學界奇人,家中居然這麼幹淨,不說榮譽獎狀和得獎證書之類,就連醫學相關的書籍也沒有,連醫藥箱裏也隻是最簡單的急救用品,和普通人家幾乎沒什麼區別。”
“隻有這些嗎?”他雙手合十,透過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我。
“當然,單憑這些就妄下判斷還是草率了些,當阿達準備為我處理傷口時,我注意到一個細節,在他右手的食指、虎口和掌心處分別生了十分厚實的老繭。通常隻有長期使槍的人才會在這三個部位生繭,能夠長期使槍的職業在武都並不多,就算是刑警和特警,如果不做十年以上也是不可能達到如此程度的。我苦思冥想了半天,聯想到外麵的黑衣人才得出答案,阿達的職業應該是殺手,隻有從小開始接受槍械訓練的職業殺手才會在二十歲出頭的年齡生出老繭。最後,你矢口說出讓我去看醫生,明明最好的醫生就在眼前,但這個人卻讓我去看醫生,任誰聽了也會覺得別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