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老狗這麼大張旗鼓,並非因為地盤之爭,就是衝著我來的。此前他坐鎮西區,與東區的人秋毫無犯,與南區和北區的弟兄也沒有過任何爭執。
“尹黎,老子告訴你,不要以為前進街的地盤是任何人都可以進的。過去誰不知道,你是那大名鼎鼎的‘武都死神’,對於我們這些‘三教九流’從不留情麵。‘小不點’的老哥啥事都沒犯,你一槍把他崩了,最後連‘小不點’也因你而死。現在倒好,你在外麵混栽了,來我們這兒落腳,甚至還想坐鎮東區的老大?就算東區這幫窩囊廢肯,我們西區、南區、北區的弟兄們絕對不肯!”
老狗帶起聲勢,後麵百餘名兄弟皆隨聲附和:“絕對不肯!”
黑熊大吼一聲,叫老狗閉嘴:“你懂個屁,小個子老大生前說了,東區實力弱,必須要找個能幹的老大,隻要他夠義氣,處處為咱弟兄們著想,之前犯過啥事,我們都可以不追究。況且尹老大的事情,小個子老大已經不計前嫌了!”
“一幫蠢貨,他尹黎是什麼尿性你以為老子不知道?這小子當刑警的時候一向手段殘忍,為達目的誓不罷休,他那些狗屁隊友,不知被害死了多少,他會為你們弟兄們著想?放狗屁!若不是外麵的人在通緝他,現在無家可歸,他會和這裏的人為伍?睜大眼睛看清他的嘴臉吧,就是一自私自利的小人!”
眾人刷的一下一齊望向我,隻有大熊還在朝老狗怒目而視。
“別的老子不說,單看他來東區以後,做了些啥事?你們就像狗一樣被他使喚來使喚去,上次還帶了一圈警察進來,他可曾做過任何對你們好的事?”老狗憤怒地指向屋頂上架好的大鍋,那是從他手上硬生生“借”過來的。
“你放屁,尹老大不是這樣的人,再給胡說別怪老子不客氣!”大熊掄了掄拳頭,威脅著說道,卻發現身後已無一人附和他了。
感受著東區的弟兄們凝視我的眼神,我感到無地自容。是的,老狗說的沒錯,若不是無家可歸,我根本不會來這兒住下。接下這裏老大的位置,也隻是想借這些講義氣的江湖人士保小羅的安全,同時利用這些人為我做事,方便我查明真相,最終洗白自己。全部的謀劃中,都沒有為這裏的人考慮過分毫。甚至方才還想扔下這幫兄弟,棄他們於危險中不顧。
手裏本來緊緊攥著的兩塊磚盡皆落地,我已找不到理由反抗。
“小羅,出來。”我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
從緊閉的屋門裏鑽出一個弱小的身軀,小羅哆哆嗦嗦地繞開一個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臉孔。
“我們走。”說著我拽住了他的胳膊。
“啊?”小羅有些難以置信,也許在他看來,與其回到水深火熱的世界,不如待在賊窩裏要來得安全。
“滾,警察都跟老子滾出去!”一幫流氓小混混裏裏外外黑壓壓一片,已分不清各自所屬哪一區。
小羅無法抗拒地跟在我後麵,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連頭也不敢抬。
“尹老大!”黑熊跑了幾步,手搭在我肩膀上,“別聽那狗娘養的老狗放屁,萬事都好商量,你這一走算個什麼事啊?”
“老狗說得沒錯,我是警察,若不是淪落至此,你們都是我恨不得全拖出去槍斃的敵人,我之所以留下來做你們的老大,不過是利用你們罷了。”
眾人噓聲一片,特別是東區弟兄們聲音最大,飽含著一片失望。
黑熊聽了無言以對,手上的力氣變小了。
“慢著!”老狗忽然擋在了我麵前。
“你還想幹什麼?”我瞪著眼睛問道,雖然在這裏我理虧,但卻不想示弱。
“留下一條手臂再走,前進街可不是你這種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他說著,從懷裏抄起一把三尺長的砍刀就剁在一塊朽木上,然後轉向連站都站不穩的小羅,“還有你也是!武都的警察都該死……”
說時遲那時快,老狗還未反應過來,黑熊一磚頭就劈在了他臉上。眾人隻是眨了個眼的功夫,老狗腦門上就血如泉湧,一時間眼冒金星,被身後幾個弟兄牢牢扶住了。
眾人被這一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在其他區的弟兄們眼裏,黑熊仍然算半個首領,平時言語不多,總是一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架勢,故而還有些威信。這一下,更顯得黑熊天不怕地不怕,總算讓他們見識到東區的大力士了。
“狗雜種!”待神誌恢複清晰,老狗痛罵一聲,反手一刀,黑熊不閃也不躲,正中他拿磚的右手。鮮血橫流,瞬間染紅了地麵。
我趕緊上前,把黑熊扶到東區的弟兄們身前,叫人拿來了繃帶和藥品。隻見那一刀正劈在關節部位,力道之大,就像被劈爛的柴火,難以置信黑熊還可以若無其事地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