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困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密閉空間裏長達六個小時之久,進不得進,退不得退,是又渴又餓。
貝拉雙手抱團,蜷曲在角落裏直打冷顫。從牆壁的另一邊透過來的些許溫度還不足以對抗午夜的寒冷,再加上饑餓作祟,女孩子家家的身體已經快撐不住了。
“尹黎,我好冷……”她哆哆嗦嗦地朝我伸出雙手,雙唇煞白,麵無血色,就像將死之人似的。
我心疼地注視著她,心想已經是第二次將她陷入此種境地。她是如此地信任我,為了我甚至不惜忤逆自己的父親,我不能辜負了她。
我將她簇擁到懷中,把她冰冷的手腕緊緊握住了。我奇特的身體發生了顯著的作用,哪怕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三十度,而我的身體卻還在源源不絕產生著熱量。
“尹黎,你別自責,都是我自願的,能跟你死在一起,我已經很滿足了。”貝拉溫柔地說道,雙眼迷離,飽含滿滿的幸福。
“說什麼傻話,我們都要活著。我要帶你離開這兒,去一個溫暖、安全的地方,遠離所有打打殺殺,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我微笑著,撫摸著她的發梢,平生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兒如此動情。
“你知道嗎?這是我迄今為止最開心的時刻。我能聽你說一次嗎?說‘你愛我’,那樣我就死而無怨了……”
一股暖流竄入心間,我的內心就像打著響鼓一樣,跟個小姑娘一樣麵紅耳赤。這三個字我還從未對任何一個女孩說過,就算是作秀,我也對這三個字慎重有加,絕不輕易出口。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說出來能夠讓她有活下去的意誌,我義不容辭。況且就我個人來說,我現在終於確定了自己的感受。
“貝拉,你聽著,開始的時候,我總覺得你冒冒失失的,還經常搗亂,把好事都給攪黃了。而且你也很討厭,每次都喜歡粘著我,女孩子家家的一點兒也不矜持,像個男孩子……你想到什麼就會做什麼,做事絕不拖泥帶水。你勇敢,你善良,你奮不顧身……這些我都看在眼裏。現在我要鄭重其事地告訴你,我……”
“噌”的一聲,牆壁轉動了,把我溜到嘴邊的話給打斷了。一位冷豔動人的神秘女性插手立於眼前,帶著一副奇怪的鬼麵具,翩翩長發披散在周圍,微微上翹,冥冥中透露著憤怒。
“好啊,你們這對狗男女。”她尖聲叫道。我沒有聽錯,這是武都話,而且這聲音令我倍感親切,哪怕帶著嘲弄。
“你是誰?這裏是什麼鬼地方?”我護住奄奄一息的貝拉,將她攬在身後。
“黑光組織的秘密基地,你要找的人就在這裏。”她說著,瀟灑地轉了個身,“把這個女人也帶過來吧,繼續這麼下去,她會死的。”
盡管我心中有一百萬個不情願,但考慮到貝拉的安危,還是抱起了她,把她運送到室內。這裏光線明亮,暖氣充足,雖然位於冰天雪地的地下,但其規模絕不亞於52區。
從長長的走廊一直向前,走了大約兩百米以後,戴麵具的女人打開了一道密碼門,把我們帶進一間裝點得溫馨非常的房間裏,就像小女生的臥室一樣,四處陳列著可愛的卡通畫和精致的布娃娃。一張軟塌塌的大床鋪得整整齊齊,令人見著它就有了睡意。床頭櫃上還擺著一張相框,相片中立著一男一女,我還沒看清是誰,她就把相框給收了起來。
“這裏是我的房間,你把她放在床上吧,整理一下行頭,跟我出來。”
我猶豫了一下,她大概看出了我的意思,回頭追加一句:“我房間的密碼隻有我才知道,除非經過我的同意,不然沒人能進來。”
我小心翼翼地把貝拉裹進被子裏,她微睜著眼睛,伸出一隻小手來。
“你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我去去便來。”
由戴麵具的女人引路,我跟在她身後懷疑地走著。為什麼她的背影會如此熟悉,而她身上這熟悉的香氣,仿佛近在咫尺,模糊的記憶在我腦中若影若現。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走了一段沉默的路程後,我忍不住問道。
腳步忽然停住了,我差點兒撞到她身上。
良久,她都背對著我,我們相距如此之近,從頭到腳,香氣撲鼻,如同跳進了滿是茉莉花的花叢中,讓我欲罷不能。我越來越相信,這個人,我認識。
麵具落到了地上,她緩緩轉身,長長的發梢掃過我的兩腮之間,我如沐春風。
當她正麵對著我時,我驚呆了。
“謝小璐,你……怎麼會……”
她環抱著雙手,半天沒說話,意思是讓我看個夠。這個麵容和我記憶中的一樣,沒有一絲偏差。如果說硬要找出點什麼不同的話,一個是水裏的倒影,看得見,摸不著,另一個則是活靈活現的人,一個死而複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