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陸睿墜樓(1 / 3)

晚上,陸睿睡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蜷縮成圓圈狀。這幾天他四處奔波,和顧天喬糾纏已經消耗盡他體內最後一點力氣,現在他覺得自己就和病床上的父親一樣,軟趴趴、皺皺的,毫無生機。

他陷進夢裏。夢裏亂糟糟的有很多人走來走去,顧天喬牽著他的父親、他美國的朋友們在遠處看著他、醫生拿著測驗單在他頭頂甩來甩去,嘴裏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在夢裏,大家都站在暗紅色的河流之中。顧天喬是這條紅色河流的源頭。潺潺的血從顧天喬的兩條胳膊上流出。這兩條暗紅色的緞帶像是跳藏族舞的長袖一樣。

陸睿覺得可笑,又笑不出來。因為自己的父親就躺在自己和顧天喬相隔的血河上,朝遠方流去,陸睿動彈不得,張開口,也喊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在血河中浮浮沉沉地流走。顧家父子和醫生、還有他美國的那群朋友就站在對麵,似笑非笑地看著無助的他。

然後他們等陸睿父親的遠得看不清影子後都有說有笑地轉身走了。他們的背影在暗紅色的背景中顯得虛晃。他們嬉笑的聲音很大,可夢裏的陸睿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但那些聲音像仙人球上的刺,刺傷了陸睿已經憔悴不堪的內心。

為什麼大家都拋棄了他和他的父親?為什麼醫生要拒絕手術?為什麼顧天喬要拒絕捐獻?為什麼寫匿名信的人現在不幫幫他?為什麼這麼大的世界,卻找不到一個跟父親骨髓相配的人?

尤其是醫生和顧天喬。他們擊破了陸睿最後的希望。陸睿不管骨髓匹配不匹配,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瘋了。

陸睿被困在夢裏掙紮著醒不來。夢的外麵,陸航的心率突然變得很急促,儀器上的線條沒有規律地亂蹦,陸航像是被很多電流穿身而過,不停地抽搐、抖動。被子被退到一旁,陸航幹枯的手像一截斷掉的枯枝,胡亂地揮舞著,想要抓住些什麼。

陸睿就趴在陸航的身體旁邊。離著那麼近的距離,陸航卻觸碰不到自己的兒子。陸睿也感覺不到自己父親最後痛苦的掙紮。

漸漸地,陸航的心跳變得平穩,卻越來越緩慢。手也不再揮舞,無精打采地垂在床邊。陸睿太在夢裏沒有醒來。

陸航的心跳停止了。醫療器械上的鈴聲大作。幾位醫護人員慌慌張張闖進屋裏的同時,陸睿也被滿頭大汗地叫醒了。

以前的時候,陸睿還在家上學,早晨總是賴著不起床,陸航不得不用各種方式叫自己兒子起床。這也許是陸航最後一次叫醒自己的兒子,卻是用死亡這種形式。

陸睿拒絕了醫護人員使用電擊,他不想再以各種殘酷的方式強行地留住父親,讓他受到更多的折磨。他抓著父親幹枯又冰冷的手,心裏很清楚,在夢裏,父親躺在血河上流向遠方的時候,就預示著父親已經油盡燈枯了。看著被病痛吸幹軀體的父親,陸睿雙眼通紅,卻已無淚。

他不得不放棄父親並不代表他內心就是情願的。陸睿不能原諒顧天喬父子和主治醫生的見死不救,他現在隻有一個願望,就是想讓顧家父子和那個醫生都為他的父親陪葬。

而且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如果不是這一晚睡得太死,也不會連父親的最後一麵都沒看到。或許這晚父親掙紮著想要叫醒他,可是他錯過了。

安葬了陸航。陸睿一直在祈禱,想再見父親最後一麵,想和父親最後說一句對不起。

奇怪的事又發生了。

陸睿受到了第二封匿名信。

“我知道你恨他們三個人。這就對了。盡情地恨吧。或許你還可以再見到你父親呢。”

這段話像是來自地獄的合約一樣。陸睿打了雞血一樣亢奮起來。他要報複顧家父子,他要讓他個不聽他的話的醫生死無葬生之地。

陸睿不停地給顧天喬發威脅短信,還往顧天喬公司寄各種象征死亡的快遞。比如他又掘開自己父親的墳墓,火花了自己父親的屍體,又把骨灰和自己父親的遺照快遞給了顧天喬。陸睿還經常半夜潛進在顧天喬父親的住處,在顧成的房門口擺滿白色的菊花,立一張同人比例的陸航的遺照。嚇得顧成不敢出門,整頓樓的住戶都怨聲載道。

為此,陸睿已經幾次三番地被顧家父子舉報進了派出所。但是又幾次三番、不痛不癢地出來。繼續騷擾著顧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