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秦樓楚館內鶯歌燕舞,抹不盡這淫靡繁華。他執起的筆終究在說完這句輕語後便久久沒有落下。
偌大千千世界,人與人的相遇、停滯不過爾爾。
她嫣然一笑,酥媚柔情的盈盈水眸卻再無笑意,芊芊細指提走了身著紫金華衣男子手中的筆,“我想要的,你怎會不知?”她朱唇輕顫,略帶著無奈與苦澀。
是的,相識三年,與他知心相交,他怎會不懂他的心?這無需再多想,青樓女子如何,豔冠帝京又如何。他終究還是許了她一生無憂,她還有什麼可奢望。
他驚愕,他不忍,他終歎息,他始終無法給予她一世安然的情。
“我……”輕盈的紗袖已然提起,輕點住他的唇,“你無需解釋,我自知是煙花女子,你所想的我了然於心。”耿耿燈火,昏黃的燭光搖曳晃動,人影隨風而散。
鮫娟濕透,但見淚痕已無痕。
一夜天明。
素素白紙墨色已幹透,晃然滴落的水暈染了“朱窗徘徊歎朱顏,佳人一度又一度。最是男兒當誌時,天下紅顏皆可拋。”自古最是無情帝王家,一顆心還是交付於了傷人之人。
貪戀彌留的餘溫,卻已是冰涼如石。
纖指緊握著紙,揉皺的紙恰是被傷之心,縱你再執著已然回不到過去。
她恨!為什麼她要出生於煙花之地,為什麼要浸染在這大染缸中。天不從人願,她無法力挽狂瀾,滾燙的淚珠抑製不住般如珍珠顆顆掉落。
明明她可以偽裝得那如此高傲矜貴,卻敵不過他的一句話,就土崩瓦解。
“唐奕卿……”動聽的聲音在被扇落的墨硯聲中響起,濺起的墨沾染了她雪白的千雲羅裙,無力的,悲哀的啜泣聲。她明明那麼冷豔藝絕卻像個小孩般嚎啕大哭起來。
秋絕閣忽如其來的哭聲懵到了尋花問柳的紈絝子弟,到底是薄涼之地,誰會正真憐惜於你,他們各自一愣後便又哈哈而過。
“秋彌……”熟悉的聲音在楚秋彌的耳畔響起,一雙寬大溫暖的手攀附在她單薄的肩頭,戛然而止的哽咽抽抽搭搭而出一句:“你還回來做什麼?”背對著他偷抹掉眼淚,話音清冽冰冷,凍了三尺冰寒。
“你若這樣,我怎放心留遇你在此地。”
楚秋彌嘴角一抹溫柔中帶著澀味的淺笑,他要將她帶走了……
甘為天下人恥笑,而帶走她這個青樓女子,伴隨他一生左右,一生一世一雙人,還將執子之手,與子成說。
那,天下紅顏皆可拋?
她的手不禁顫抖起來,也罷。還握得住他寬大的手掌嗎?
她笑靨如花,他溫潤如玉;他傾國傾城,他風華絕代,此間在無有少年。
微揚的嘴角安詳柔情,似水的眼眸緩緩關翕而上,臉上紗幔如縷縷輕煙被風吹落,姣好的容顏突兀一道醜陋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