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一聽老太太這話,嚇得也不敢哭鬧了,隻一個勁兒的磕頭求饒,兩邊的婆子一個用力將人拉起來,拖著就要往院子外走,碧玉卻淒厲一聲喊:“老太太饒命,奴婢挨打不要緊,隻怕奴婢肚子裏懷的莫家的骨肉卻是挨不得打呀!”
莫老太太聽著那話頭不對,抬手製止兩個婆子,上上下下將那碧玉打量了一番,雖說鬢發糟亂,狼狽不堪,卻仍然難以掩蓋住那股子天然的風韻,當下就有些不喜,莫老太太素來喜歡端莊持正的丫頭,對於那些風流俏皮的,心裏先存了一番不待見。
待掃過她的身子,卻不由的一怔,目光定在她肚子上,眼睛裏陰晴不定。雖還不大顯,仔細瞧的話,卻看的出來大約有了身子,心裏不禁一驚,扭臉看了眼身後的幾個姑娘,倒是定了定神,開口道:“姚黃,你且送幾位姑娘回各自院子,順便將大夫人請來,再差人將城東的孟大夫請來。”
梓淳一怔,目光掃過碧玉微微凸起的小腹,心裏知道這裏必是有不好讓未出閣的姑娘聽到的事情,於是蹲身福了福,與梓綺梓嫣兩個一起跟姚黃順著抄手遊廊出了福安堂,回西小跨院去了。
出月洞門時,梓淳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眼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她如今的年紀也不過十多歲,本該愛鬧、愛笑、上學讀書的年紀,卻在這封建禮教中不得不接受這般不平等的待遇,往好的方麵想她也許會成為這個大宅院中一名侍妾,往壞的方麵想也許她連自己這條命都保不住,更不要說她肚子裏的孩子……
這邊莫老太太瞧著幾個姑娘的影子過了相連的月洞門,那臉唰一下就沉了下來,對著兩個婆子厲聲道:“把她給我架進屋子裏去!豆綠和湛露將院子給我守好了,尋常人不得靠近,大夫人和大夫來了,立馬請進屋!”
說著轉身進了屋裏。
被莫老太太這樣一嗬斥,兩個婆子將碧玉架進了屋子,便也退了出去。
福安堂正屋裏,莫老太太審視的目光死死盯著跪在下頭的丫鬟,好半響才開口問道:“你是那個院子裏的,叫什麼,老子娘是哪個,還有……”目光掃過她微微凸起的腹部,聲音稍稍緩了緩:“你肚子裏的這塊肉又是怎麼回事?這些你都給我一一回答清楚了,若有任何欺瞞,必定打了板子再將你一家都賣出去!”
碧玉抹了抹眼淚,老實跪在地上,先給莫老太太磕了個頭,才緩緩道:“奴婢是二夫人院子裏的二等丫鬟,名叫碧玉,奴婢是府裏的家生子,老子是管廚房采買的王二,娘是廚下的曹媽媽……奴婢肚子裏懷的孩子不是別人正是大老爺的,大夫人今兒早上知曉了,便要讓人將奴婢關進柴房,奴婢怕……怕二夫人容不下奴婢肚子裏的孩子,拚了力氣掙脫了婆子的鉗製,奴婢想著老太太最是慈善,定不會眼睜睜瞧著大老爺的骨肉掉了,才壞了規矩,闖進福安堂,還請老太太饒恕奴婢的罪過,救奴婢和奴婢肚子裏的孩兒一命……”
莫老太太坐在太師椅上,靠著椅背閉了閉眼睛,待再睜開眼時已經不見了剛才那冷厲的眼神,盯著下首跪著的碧玉道:“你說你懷了大老爺的骨肉,可有什麼能證明你說的是真是假?”
“這……這如何能證明?”碧玉跪在地上,一臉慌亂,想了想從腰上解下一個荷包,從裏麵倒出一枚翠玉扳指:“奴婢想起來了,這枚玉扳指是大老爺送給奴婢的。”
鄭媽媽接了玉扳指遞給莫老太太,莫老太太一眼便認出這確實是大老爺常戴的扳指。
碧玉怕莫老太太不相信她的話,不帶莫老太太發話又急急忙忙道:“老太太若是還還是不相信奴婢,大可以去問問大夫人,大夫人昨天晚上是瞧見了奴婢與大老爺在一起的,就在老爺的書房,大老爺也可以給奴婢作證的……”
“住口!”莫老太太突然怒目而睜,狠狠拍了太師椅的扶手,指著碧玉恨聲道:“好個不知羞恥的賤婢!做出這等沒臉沒皮的事竟還敢說出口!”
莫老太太氣得直喘粗氣,鄭媽媽忙端了茶盞給莫老太太,莫老太太平複了心情,又問碧玉道:“你說讓我救你,你且說說誰要害你性命。”
碧玉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給莫老太太磕了個頭,“老太太救命,是大夫人,是大夫人要將奴婢和奴婢肚子裏的孩子打殺了,若非奴婢跑得快,怕是現在就沒命了,老太太您可要給奴婢和您的孫兒做主啊!”